“我真的可以站在这里吗？”
  开机仪式就要开始的时候，主创肯定站在最前面排成一排。
  韩错觉得自己能被薛双带进来也就算是里面有关系了，结果不但能进来，开机仪式站成一排的时候韩错居然也可以跟着一起？
  “你不是已经站在这了吗？”
  薛双听韩错询问：“剧组都没说不行你怕什么？”
  韩错皱眉看看身旁左边的伍垚，又看看右边的黎若迪，咧嘴看着薛双：“那也不用离男女主这么近吧？搞得我成C位了。”
  薛双笑了一声没再回应，韩错看着周围：“男二女二在哪？”
  薛双指指一旁，居然距离这边有点远。
  韩错侧身看了个大概，不过好像男二女二居然戴着口罩。官宣是谁来着？算了就站着吧，反正也的确好像没有谁说不让他站着。
  不说右边的黎若迪刚刚已经见过，左边的伍垚韩错只是进来之前远观了一眼，此刻就在身边，韩错看着确实挺帅的。能做到明星一定是有点东西。但很嫩，韩错就觉得什么都好，不吹不黑但是年龄稍微有点不搭。
  当然也听说原定不是他，是另一个翻车艺人。
  不过翻车了嘛，自然就被踢走，伍垚救场。大概是这样。
  伍垚无视了韩错，不是真的看不起或者自傲，是因为剧组工作人员太多了，他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就以为韩错也是什么剧组工作人员。因为此刻主演就四个，还分开站。但这一排十几二十个人都是工作人员，多韩错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上面主持人也刚刚走上去，开始致辞。
  “好的！”
  主持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帅气男人，穿着倒是随意简单。
  “《长歌行》开机仪式正式开始。”
  “首先感谢今天到场的出品方和剧组主创以及记者媒体朋友。”
  “先出场的是出品方星创影视的总裁何尚申何总，有请……”
  “啪啪啪~”
  大家都拍手鼓掌，包括左边伍垚右边黎若迪还有黎若迪右边的薛双，韩错也有样学样的跟着拍手。
  之后走流程就是各种欢迎谁然后谁上台致辞讲话。有点像上学时候在操场开大会的模样。
  韩错自己也是一样，除了一开始的新鲜感，以前只是想象和视频中看见过的剧组开机仪式，此刻亲身加入进来，慢慢的好像也觉得没什么。
  和大家一起站着，等着一堆什么老总领导讲话完毕估计就该是这些明星主创们一起过去正式开机。韩错还在想那时候估计自己就不会靠前了吧？
  “你就是韩错？”
  一切结束，今天似乎还要拍戏。只不过象征性的拍几场热热身而已，明天开始才是正式拍摄。
  倒是薛双并不太需要跟着黎若迪。也是顶流了，入行也五六年了，在剧组怎么拍戏也是从小透明开始做起，那时候估计还没经纪人，就一个助理而已。
  现在都算成熟演员了，肯定不用照顾，而且剧组一般也不太喜欢经纪人跟着艺人一起。怕艺人事多耽误进度。
  但就在准备开拍前，一个四十多岁男人走过来，在薛双陪同下。来到韩错面前打量几眼，直接询问。并没有特别盛气凌人，但也绝对没有太和气。
  “我就是。”
  韩错开口，很是淡然的模样。
  薛双笑了笑，示意韩错：“这位是剧组总导演，盛隆。”
  韩错点头：“盛导演。”
  盛隆看看韩错，半响直接就过去了。韩错看看他背影，询问薛双：“吓死我了。”
  薛双看着韩错平静的表情知道他开玩笑：“怎么就吓死了？”
  韩错询问：“我多怕他直接过来第一句就是‘你瞅啥’，你猜我怎么接？”
  薛双笑：“瞅你咋地？”
  韩错惊讶：“你很了解我们东北‘瞅啥’大法的厉害哦？”
  薛双没回应：“快吃饭了。吃完饭休息一下，估计就要开始正式拍摄第一场戏。”
  韩错看看时间：“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薛双疑惑：“不再跟着看看？”
  韩错看看那边盛导演，还有早就看到他的吴制片和徐导演，对着他指指点点。
  “不方便吧。”
  看着薛双：“又或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就是一个小编剧，还是差点被开除的。不用迂回直接说吧，需要我传话给赵总以及戚助理，我至少不用像郑亮一样做复读机，能准确把意思转达过去。”
  薛双带着他往一边走：“还是怨啊。突然提起郑亮？”
  韩错没说话，有工作人员过来送了两份盒饭。
  薛双递给他一盒：“体验一下，剧组盒饭都没吃过怎么算是进圈？”
  韩错疑惑：“这是进圈标准吗？”
  下意识看着周围：“给我的？”
  薛双笑：“小黎不吃了，拍戏阶段管理身材。”
  韩错没多说，打开一看，还不错。三素一荤，还给了瓶水一个橙子。挺好的。
  “带你来的确不是所谓体验生活积累经验。”
  薛双吃着饭，看着韩错：“那是你公司该干的事。”
  韩错不置可否，等着继续听。本来嘛，再傻再没经验也知道人家剧组是谁能随便就带外人进来的？这不用她说明。
  见韩错没什么惊讶的样子，薛双喝口水，看着韩错：“终归这次我们和剧组之间关于剧本的谈判，你们新锐影视是站队了。并且站在我们这边。现在我们和剧组已经沟通达成一致……”
  “达成一致。”
  韩错看着薛双：“早知道我就不那么爆烈跟人大吵大闹，最后得罪人的也就是我们新锐影视。”
  “或许只是你。”
  薛双好笑看着他：“我怎么不信换戚溪和小赵总去谈，他们也会和你一样逮谁喷谁？”
  韩错无奈：“色厉内荏。我是新人，我不知道尺寸把握到什么程度。可是突然一个大项目就砸我头上谁都不参与让我顶着。矫枉过正也是必然。”
  薛双摇头：“我没责备你什么，实际上我很欣赏你的表现。再说了这也不是学校。没有什么做事标准，事办成就行。办不成也是自己承担后果。”
  看着韩错：“和信用还有道德无关，你站在我们乘风这边，过后我们就要护住你们公司。不然如果过河拆桥以后还有类似的事，谁会帮我们？”
  韩错点点头。
  薛双看着他，突然眨眨眼：“不过过河拆桥的事也不是不能做。以你们新锐的规模和实力来说，可以无视的。”
  韩错咧嘴：“正反话都让你说了。我信哪句？”
  薛双笑着：“还得练，哪个你都不能信，一切还是看大佬什么态度。俯视的视角，对你们小公司来说雷霆雨露都得受着。”
  韩错张口要说话，薛双摆手打断：“别抬杠别怼，听我说完。”
  韩错惊讶：“我这么容易被看透吗？”
  薛双看他一眼，将饭放下擦擦嘴喝水，喝了一口手里拿着水瓶晃着：“说回刚刚的达成一致。”
  薛双翘着腿低头看着地面：“娱乐圈最多的不是输赢，反而就是达成一致。因为输了不甘心要报复，赢了要提防报复。娱乐圈瞬息万变，利益点稍纵即逝。谁有闲心精力每天去勾心斗角？”
  望着韩错，薛双开口：“你看这次谈判耽误的时间，如果没有这事小迪早就进组了。当然这肯定不怪小迪，是剧组要搞事。不过不用弄成死仇，娱乐圈不是一个回合制游戏，是一直持续发展往前走的。不掉队已经很难了，一切为了利益。”
  韩错皱眉：“你特地叫我来，还站在黎若迪身边。就是给剧组看，你们乘风天下为新锐影视谈判中的立场背书？”
  薛双笑着没回应，算是默认。
  韩错不解：“为什么不是小赵总？哪怕是戚溪都比我合适。剧组不知道我的身份你知道的，我因为提醒杨甜直接被公司开除。是临时又给叫回来的，如今都不算新锐正式员工。”
  薛双开口：“还是那句话，不是没有不是不能，如果不得已的话，只会勾心斗角更狠。”
  看着韩错：“选他们来太正式了，好像炫耀似的打盛导演和剧组的脸。选你来就会缓和很多，因为我说了这是各退一步达成一致。不是哪一方赢了，而你从始至终都是代表新锐出面的，叫你来也是合情合理。当然也不会有人把一个普通编剧普通员工当回事。”
  韩错斜眼看着薛双：“我刚刚没感觉盛导演过来的态度像是没把我当回事。”
  薛双笑出来：“谁让你怼得那么狠？大局是达成一致，你还不让人带点情绪？可以说几乎这件事没有你，人家说不定就已经得逞了。我们即便最后可以解决掉也会比现在被动很多。”
  韩错想了想，点头开口：“懂了。”
  “你不懂。”
  薛双看着韩错：“你不懂的事还有很多。”
  韩错愣了，这么直接的吗？
  薛双开口：“我不是奚落你，之前的话有一句也是唯一一句，是我不算工作交代而是个人对你的诚恳态度。”
  韩错不解：“哪一句？”
  薛双直视韩错：“我很欣赏你。”
  韩错恩了一声：“欣赏我不懂的事还有很多，欣赏我还缺历练，路还很长？”
  薛双笑，这都是她刚刚对韩错有意无意露出的话。
  不过随后笑容慢慢收起：“你一直和我说郑亮在谈判中跟木头人一样，只知道摆弄手机然后复读机一般重复一句话。可是第二次谈判之后，你再也没有和我提过一句郑亮编剧的事。”
  韩错沉默，薛双开口：“你还点我一句，道德在娱乐圈重要吗？”
  韩错看着她：“你想多了。我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事和多嘴，不管怎么样你才是甲方，你满意就好。人也是你找的。”
  薛双点头：“违心的话都说得这么逻辑缜密，我就说我欣赏你。”
  韩错没回应，薛双看着他：“外面传闻已经不是偶然，关于小迪和乘风天下要解约的事。粉丝总是致信给公司管理层，抱怨公司对小迪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不作为，包括总拍公司自制剧还带新人。小迪解约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韩错抬头：“是真的吗？我听说她合约签了10年，要想合约到期得三十岁之后吧？”
  薛双笑了笑，没有接话：“第二次谈判你发现郑亮还在，在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复读机一点改变没有。你明明提醒我好多次了，我居然没有处理。”
  询问韩错：“你认定我其实原来是站在公司这边，私下勾结编剧和公司，在小迪和剧组剧本问题上蒙骗她？”
  看着要说话的韩错，薛双开口：“别否认。昨晚你在ktv和小迪说的话她都告诉我了。”
  韩错皱眉，这他也不是没想到。因为黎若迪对于一个陌生的外人，估计还是更信任跟着自己四年的经纪人。
  “所以呢？”
  韩错看着她：“你和我炫耀你同你家顶流的私人交情和信任好像没有必要吧？如同你说的，我也就是个多嘴的新人编剧，甚至还都没有过实习期。”
  “你想得没错。”
  薛双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看着不远处出来活动准备拍戏的黎若迪。放下碗筷起身示意韩错。
  韩错也有眼力见的跟上去，薛双饭都没吃完，但是黎若迪要开始拍戏了。她身为经纪人要照顾着。
  黎若迪看到薛双过来没什么话，倒是看着韩错，礼貌询问：“吃了吗？”
  韩错点头：“要拍戏了？”
  黎若迪开口：“第一场戏很重要的，争取一次过能有个好兆头。”
  那边化妆师都弄好，造型也都换上戏服。其实时装戏戏服也就是普通服饰，不像古装那么麻烦。
  没多久就开始，盛隆已经坐在显示器前：“准备……”
  第一场戏不是男女主角见面，只是单独的女主角而已。
  “开始！！”
  薛双拉着韩错后退，这里不能发出杂音，哪怕后期会处理掉也尽量不要。
  退到很远的距离，韩错小声开口：“这么远？”
  薛双点头：“小迪都拍多少部戏了，不用我多操心。”
  两人小声聊着看着前方，薛双接过刚刚的话：“你想的没错，郑亮的确是公司找的编剧。公司有没有什么特殊交代我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没问。毕竟都是工作不能让彼此为难。但是郑亮的确是我认识的，很熟。公司不知道，所以当你第一次和我说过他在谈判中的表现时我就放心了。甚至我都不需要找杨甜确认。”
  韩错听到这里有些错愕，薛双看着他：“你以为他复读机模式对待谈判的态度是在坑小迪？其实正相反。他代表乘风天下，就要用最稳妥的方式来处理。而你代表新锐影视，言辞再激烈也不会有人往心里去。”
  韩错触动了。
  这就让他想起那句话，你弱小的时候趴谁耳边喊他们都当听不到。你强大的时候，一声低语别人都要侧耳倾听。
  忍着笑打量韩错：“前面有你顶着，什么事又都不让步。我也不需要让郑亮态度太强硬。而我才有时间去和出品方大平台企鹅视频沟通探风，确定只要不是他们改剧本而是剧组的意思，那一次谈妥就是必然，不需要经过几轮谈判那么费力。”
  “我……靠~”
  韩错咧嘴看着薛双。他好像不是没想到，但想不到那么深。也就是所有两场谈判都可有可无，都只是摆阵势，具体输赢不重要。确定对剧组对演员来说的大boss投资方平台方不下场，他们怎么都好解决。是这个意思吧？
  薛双笑：“我说你嫩，哪怕你都三十五六了比泌姐还大两岁。不局限娱乐圈，在每个职场都应该尽量不要让人把你看得太透，不要轻易展露立场。你代表杨甜就算了，你还想提醒小迪小心点？”
  “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脸红，心跳，发颤。
  韩错本能辩解，但深呼吸好几次之后，都没有压下那种丢脸到极致的情绪。韩错认了。
  “原来小丑真的是我。”
  丢人丢大了，关键这种丢人还不是经验丰富犯下低级错误的丢人，说好听是阅历太浅，说难听……就是傻比到冒泡的程度。
  “你也别这么说……咯咯~呵呵~哈哈哈哈哈~”
  薛双自己也是终于“图穷匕见”可以好好笑了。
  低头捂着嘴笑得快休克一般。
  韩错攥着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攥起。这倒不是要打人，只是一种情绪上的缓解和发泄。
  虽然没什么用。
  “呵。”
  突然韩错自己憋到极致，居然也笑了。
  可悲又现实。
  所以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