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吗？进门的时候，不是说我还有一个妹妹吗？怎么没见到呢？”张云峰直不是那种善于言表之人，索性直言想问。
  女人楞了一下，捋了一下头发，坐在了张云峰的旁边。双眼无神地说到“应该出去给人补课了吧！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张云峰不说话，等待女人继续往下说。
  “云峰？你恨妈妈吗？”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问到。
  “谈不上恨吧，但是很陌生。小的时候，总有人嘲笑我没爹没娘，后来也就习惯了！这不也长大成人了嘛！”张云峰小心翼翼地回答到，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刺激到她。
  “妈对不起你！你爸出事儿以后，我就走了！把你抛弃了！你恨我是应该的！我在你身上没尽到当母亲的职责。”女人再次落泪，非常懊悔当年做的错事。
  “不说这些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张云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安慰道。
  女人摇了摇头，然后说到“你爸走了以后，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在了我的身上，当时我也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我没有勇气去承担这些，所以选择了逃避，去了北京打工，心想多赚点钱，然后给你爷爷奶奶寄回去，抚养你。但事与愿违，我在北京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药材商人，也就是你妹妹的亲爹，他花言巧语的把我骗来了亳州，来到这儿以后，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药材商人，就是帮人牵头拉线，中间赚点儿好处费，勉强养家糊口还可以，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有前途。
  我想离开，但是他向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做药材这方面的生意，早晚有一天能成功。我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选择相信他了。”女人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有些呆滞，似乎不愿回忆这些不堪的往事。但是她面对的是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必须要把这一切都坦然地讲出来，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我去给你倒口水吧！”张云峰起身，给女人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
  女人接过水以后，继续说到“后来我们两个就领证结婚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食言，每天早出晚归，去联系药材上的生意，那些年也赚了不少钱。房子也翻盖了，家里面也有存款。我以为苦日子总算是熬出了头。一年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不务正业，赌博，喝酒。那点儿家产根本就不够他败的！我劝他，他不听，有时候喝多了还动手打我！我又想到了离开，但是一检查，发现我怀孕了。他知道我怀孕以后，非常高兴，跪在地上求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他会改掉赌博喝酒等恶习！当时他说的非常诚恳，我又信了。
  在我怀着你妹妹的时候，他确实不出去赌博了，也不喝酒了，每天除了联系生意，就是在家照顾我。我天真的以为 ，也许是这个孩子挽救了我们的婚姻。”女人喝了一口水。
  “后来呢？他现在去哪儿了？你们两个离婚了吗？”张云峰迫不及待地问到。
  “后来？你妹妹生下来以后，他又恢复以前的样子了，喝酒，打牌，不务正业！而且还变本加厉了！喝完酒回来就砸东西，有时候还打我！我想这就是我的报应吧，当初抛弃了你，就应该遭受这些折磨！”女人伤感地说到。
  张云峰知道他妈心中肯定过不去那个坎儿，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年，他天天喝大酒，最后得了癌症，胃癌！检查出来以后，家中也没钱给他治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死了！家中就剩下我和你妹妹了，转眼也过去十多年了！也算把你妹妹拉扯大了！”女人说完以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日子艰难的时候，你想没想过抛弃我妹妹，独自离开？”张云峰忽然问到。
  “想过，但是我不能再犯一次这种错误了！你妹妹不像你，还有个爷爷奶奶能照顾你，我要离开了，那牲口能把她给卖了！”女人坚定地说到。
  “那他死了以后，你为啥不带着我妹妹一起回老家呢？总比这里强吧！”张云峰继续问到。
  女人苦笑了一下，然后说到“我有脸回去吗？”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张云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面前的这个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在她身上张云峰丝毫感应不出一点母爱，但却能感受到她深深的悔意。
  “你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女人过了一会儿问到。
  “爷爷奶奶去年都去世了！煤气中毒！”张云峰轻描淡写地说到。
  女人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你现在上班了吧？怎么会跑到亳州来啊？”
  “恩！上班了，在一个学校当老师！这次来亳州也是个意外，我和两个朋友全国自驾游，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是亳州的，我们来送她！顺便给车做保养，没事就去药材市场转转，真没想到竟然能碰到你。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觉，我一看见你脸的时候，全身就像触电了一样！虽然你走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儿！但当时，我肯定，你就是我妈！”张云峰如实回答到。
  “呵呵，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走的时候，你才三岁，和现在怎么能一样呢，那会儿你才这么高，瘦得很。没想到现在长这么壮实了！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你递给我纸巾的时候，我看你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又那么问我，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我不敢认你！真的不敢认！”女人一提到和张云峰的相遇，感觉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没找个工作什么的吗？怎么还去偷东西啊？”张云峰问道。
  女人摇了摇头，然后说到。“没办法，我的身体也不好，体力活也干不了，你妹妹现在正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多，她平时也去做兼职赚钱，我平时就去捡捡破烂，这么着凑合着，好歹也得让她大学毕业啊！”
  张云峰：“那也不能偷人家东西啊，被抓，挨打不说，要是把你扔进去怎么办啊！”
  女人笑了笑，“不会的，我偷的都是那些几十块钱的便宜货，也不多拿，最多也就是挨顿打，警察才懒得管呢。”
  张云峰对自己这个妈彻底无语了，从进门以后的聊天，他看出，他亲妈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而且很绝情，似乎除了那个没见过面的妹妹，她不关心任何人。面对自己，虽然她很愧疚，但是也没有那种母子之间的亲情。
  “妈！我回来了！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孩儿，眼睛很明亮，个子很高，偏瘦，衣着朴素，手中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半只鸡。女孩儿一进门，发现有个陌生男子坐在母亲身边，楞了一下，然后问到“妈？这是谁啊？”
  “小琴回来了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哥！张云峰，我以前跟你提过，你还记得吗？”女人拉着张云峰的手，对女孩儿说到。
  女孩儿愣住了，母亲确实跟她说过，自己在远方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找上门来。
  “小琴是吧？我叫张云峰！”张云峰虽说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但是感到莫名的亲切。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
  “哥！”小琴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
  “唉！”张云峰笑着答应。
  “我先去做饭吧！今天给人家辅导功课，学生家长还给了我半只鸡！正好今天哥来了，咱们一起吃吧！”小琴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额！不用了吧！咱们出去吃吧！我请你们！我去看看我的那两个朋友来了没！小琴，你现在想吃什么！”张云峰觉得应该带他妈和妹妹出去改善一下伙食，说完以后，转身走出了房间，去门口找刘世伟了。
  “妈！他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和他没联系吗？”等到张云峰走后，小琴小声问到。
  “唉！都是天意啊！”女人叹了口气，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小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