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郝厂长再说话，姜沁拦住了姜力。
  “王副主任，郝厂长，我想单独和我爸说几句话。”
  两人当然不会拦着，连忙点头。
  姜沁挽住姜力的胳膊，把他拉出门外。
  姜德亮也想跟上去，被姜沁一个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一直走到走廊一处僻静的地方，姜沁才站定。
  “爸，你们现在就算不眠不休的攻克，估计也搞不定这些新技术的。”
  姜沁的话令姜力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们厂可有差不多三百名工程师，大家一起集思广益，我不信攻克不下来。想当初……”
  姜力又想翻老黄历，姜沁打断了他。
  “大部分的可以，可是关键的那几个不行。存在技术代差，不是只靠努力就能短时间内研究明白的。”
  说完这句话，姜沁发现姜力本就憔悴的脸色，倏然间更加憔悴了。
  心里有些不忍，她继续道：“这和你们优秀与否无关，也和你们努力与否无关。是技术太新了，不在你们的知识储备范围内。”
  技术太新，这点姜力是承认的。
  拿到设计图纸时，他第一眼看过去，像看天书一样。
  好些地方连看都看不明白。
  姜力忽然问道：“小沁，你……是怎么设计出这些设备的？这么超前的理论……”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斟酌后面的用词，不想让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惹得女儿不高兴。
  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姜沁已经酝酿很久了。
  早在决定帮助华国提高核电站技术时，她就想好要怎么应付各种疑问。
  “爸，我高考打了满分，这个全国估计都知道。早在我考前复习时，就发现自己学习数理化特别的快，当时没觉得什么。
  可是进了学校，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我察觉到自己在数理化方面的潜力，似乎无穷无尽。
  如果世上真的有顶尖天才，我应该算是其中之一吧。哎，太过天才了也不好，老是让人怀疑。”
  姜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姜力立刻就心疼了，赶紧道：“爸爸没别的意思，就是那么一问，小沁啊，你可别怪爸爸。”
  “爸，我怎么会怪您呢。换成谁都会有疑问的。”
  有疑问的人的确不少，区别就在于只有她家老爸敢直接问出来。
  “那技术攻关怎么办？没有好的办法，太耽误事了。”
  姜力又发起愁来。
  “爸，这点小事你别为难了。有些零部件的精度要求比较高，需要专门的生产设备。这样，今天下午我回家一趟，你也请假回去，我把这些生产设备的图纸给你，回头你就说是你设计的。”
  “啊？”
  姜力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
  “你啥意思？明明你设计的，干啥要说是我？”
  姜沁笑了笑，“这些生产设备我能把图纸画出来，可是零部件要想符合要求，还需要生产设备达到相应的精度。这个就需要你多年的经验了，不是我用理论能完成的。”
  “那也不行，不能说是我。”
  “爸，这样做不光是为了你，我还有其他的考量。”
  “啥考量？”
  “你看我三哥，离婚了现在一个人，你就不心疼他么。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可是我三哥从参加工作就窝在仓库，难道你想看他就这么一直窝到退休吗？”
  说起三儿子，姜力一下子没了声音。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里，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姜德亮。
  书读得没有哥哥和妹妹多，工作也没有他们好，现在还离了婚。
  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姜力重重叹口气，“咱们这样，是钻国家的空子，这说不过去呀。”
  看到他的表情，姜沁知道他已经被说动了，便趁热打铁。
  她一笑道：“爸，这算什么钻国家空子。我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估计你还不清楚。不光是你知道的，还有其他更重要的项目，涉及到保密，就不细说了。这些我没要国家一分钱，全都是无偿贡献的。现在只是想帮帮三哥，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一番话，把姜力彻底说服了。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那好，等我把图纸给你，你尽快造好生产设备，到时候告诉我一声。三哥的事，我去和科技部王副主任说。”
  姜力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总算是谈妥，姜沁微微松了口气。
  王衡先前主动问起她爸和三哥有没有什么需要，三哥工作的事她完全可以直接跟王衡说。
  不过，她要是不把这件事拿出来，姜力估计还不肯答应用她的图纸。
  姜沁今天非要跟过来一趟，原本是想和郝厂长商量下，重要零配件由她来提供。
  不过这样，很容易暴露出她有生产设备来。
  这个底牌其实她不想过早暴露的。
  然而没想到这间机械厂竟是她爸工作的厂子，姜沁一下子就想到把图纸交给他，让他来设计。
  这样一来，零配件生产有了出处，不必暴露自己。
  姜力和姜德亮的提拔也有了理由，免得在厂里被人眼红。
  后面两人回到办公室，又说了几句话姜沁和王衡就告辞了。
  “姜同志，一定经常来咱们厂看看呀。”
  郝厂长说。
  姜沁这时候已经坐进了小轿车里，她从开着的车窗朝郝厂长点头示意了下，接着又朝他身后的姜力和姜德亮看过去，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没多大一会儿，小轿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直到车身消失在远处，三个人才往回走。
  郝厂长叫住姜力，“姜工，无论如何你也要回家休息下，要不姜同志那边我没法交代。”
  这次姜力没有推拒，“好吧，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再过来厂里。”
  姜沁说下午要回家，但没具体说几点钟过来，他还是回家去等着吧。
  郝厂长又看向姜德亮，“你要不要也……”
  他话没说完，姜德亮赶紧摆摆手，“不用，厂长。我又没加班那么久，精神好着呢，还能上班，没问题的。”
  郝厂长本来想让姜德亮跟着一起回去休息，但他这么说了，郝厂长也就没再硬性要求。
  厂里这边确实是缺人手，尤其现在新型计算机大批量生产，少一个人会增加不少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