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国联？
  也就是国际联盟，当初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时任美国总统的威尔逊。国联的宗旨也就是：减少武器数量、平息国际纠纷、提高民众的生活水平以及促进国际合作和国际贸易。而在欧战中，对德奥集团宣战的国家，都是创始国。
  ‘国联’也是完成威尔逊总统一贯以来提倡的，国际秩序是建立在共同维护和平的基础之上的。
  但不幸的是，当时美国的参议院驳回了总统的提案，让威尔逊为之努力的外交政策，成了泡影。
  而法国和英国，成为了‘国联’最大的宗主国，控制了国联。
  顾维钧的脑子里率先想到的打破平衡的是组织，而不是军事力量，这也是和他常年从事外交工作有着很大的关系。但同时，他却落入了一个思维的怪圈中。其实‘国联’的存在感，还不足以对整个世界指手画脚。最多也是英国和法国自娱自乐的产物。
  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国家，绝对不会认同‘国联’的公正尺度。而野心勃勃的国家，更不会希望看到‘国联’成为一个喜欢管闲事的讨厌家伙。
  对于顾维钧习惯性的把国际微妙关系作为思考依据的做法，王学谦也是暗暗摇了摇头，不管是如今的世界格局，还是未来任何一个时空，国与国之间的对话，永远都是实力的一种体现。
  实力强的国家，外交上大部分时候都会采用强硬的态度。
  如果实力到达了压倒性的程度，那么就不是外交的问题了，而是出动军队，将你的变成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顾维钧皱眉想了想，随后抬起手，仿佛想要比较一下。或者是掂一掂分量，哪一方更加重要一些：“‘国联’成立不过一年多，各国之间都在观望，恐怕还无法威胁到美国的安全吧？”
  “当然不是国联，我刚才不是说了，是战列舰引起的恐慌！”
  “战列舰？”顾维钧表示难以理解，因为一个国家的海军也不是单单靠着一艘，两艘的战舰就能决定命运的，海军是需要传统的一个兵种，就算是再有钱的军队。买下了世界上最好的海军装备，就算是民国，这样一个也算是拥有过像样海军的国家，也不是说形成战斗力，就能形成战斗力的。
  时间，永远是海军最头痛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维钧仿佛再一次找回了以往的自信，笑道：“子高，你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危言耸听……”王学谦的眼神中。透露出耐人寻味的轻视，这让顾维钧的心里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给王学谦的脸上来一拳。战列舰本来就是对民国来说非常遥远的超级武器，就算是顾维钧也只是听说。但对于这种海上的超级武器，他也是知之甚少。
  “人类自从进入了海洋时代，战舰的研发就一直是一个国家的核心机密，但是在海军强国之中。各国的主力战舰都不是秘密。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从美军中探听来的。”
  “好吧，你辛苦了。”顾维钧感觉到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是哆嗦的。被部下鄙视，确实让人很不好受。
  不过他以前也经常鄙视陆总长来着！
  将心比心，顾维钧总算是在王学谦身上得到了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人生感悟，主要是经历让他有些难受。
  王学谦咳嗽一声，见顾维钧的脸白一阵，黑一阵，又变得有些青了，这才隐约在心底有点后悔，自己好像做的太过了一点：“好吧，首先我们说日本人。”
  “为什么是日本人？”顾维钧捂着嘴，刚开口，就觉得自己很欠揍。
  王学谦一撇嘴，道：“多稀罕呐，小鬼子多招恨啊！你说说看，要不是小鬼子，咱们用得着大老远的来美国吗？”
  “别这么说，民国作为一个主权国家，拥有辽阔的幅员，以及四万万的同胞，是国际社会不可或缺的一份子。”顾维钧说这话，骗自己，也是骗别人，当然他努力让自己相信的时候，觉得有些词穷，说话也就敷衍了很多。
  “以前，清朝的时候，装人傻钱多，到处买战舰，花冤枉钱。然后呢？最后还不是被人打的四处求饶……现如今，国家四分五裂，军阀割据，底子败光了，然后根也烂掉了，这样的主权国家，还指望能够在国际事务中担任什么角色？扮演被人欺负的人肉叉烧包吗？”王学谦不满道，他也就是发发牢骚。
  顾维钧奇怪的看了一眼王学谦，别人说这话，或许还有些道理。可王学谦，你小子俨然快成了华东的第一大军阀，说这话，不觉得会脸红吗？可是王学谦却愣是说的理直气壮，让顾维钧又生气，又无奈。
  可是他又不敢反驳，民国这个破屋子，到处漏风，挡都挡住。
  再说了，王学谦也不是瞎混，反而还是做了一些人事的。比如民国政府拿回了盐税，王学谦的功劳就不小。
  知道纠结国家的问题，会让自己越陷越深，顾维钧无奈的摆手道：“还是说日本吧！小鬼子确实可恨。”
  “这就对了。”王学谦见顾维钧从善如流，脸色顿时好看了很多。
  对于华夏来说，以前最可恨的是英国人，后来是法国人，再后来老毛子太招人恨了，不过最近最拉仇恨值的是日本人。
  小鬼子的嘚瑟劲，让人纳闷，他们凭什么纳闷横？
  说实在的，刚刚完成工业革命的日本，还没有完成财富的积累，而整个日本又将大部分财政投入在了海军的建设之中。军费成了日本政府最大的负担，甚至放弃了民生。
  不少江浙的留学生去日本留学，甚至发现东京，大阪这些大城市的普通市民过的日子，比苏州、杭州的市民差远了，小日子紧巴的，不造反没有天理啊！
  即便是这样，日本的海军发展成为了世界第三大的海军。但不要忘记了，日本的海军中，大部分主力战舰都是从英国、德国购买的，‘金刚级战列巡洋舰’这等终端武器，是战前从德国进口的，性能上优于日本本国制造的同类舰艇，但对于一个有着称霸世界海洋的海洋野心的国家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
  “日本的‘八八造舰计划’什么时候提出的，你还记得吗？”王学谦问。
  顾维钧想了想，这倒是真有点印象。：“我听说日本海军的‘八八造舰计划’已经是在哥伦比亚大学研究国际事务的时候，但当时日本应该提出了有些年头了，最晚也是我上中学的时候。”
  “差不多，也就是日俄战争左右的时期，那时候你就十几岁的样子。”王学谦说道。
  顾维钧嗔怪的看了一眼王学谦，心说：“会不会聊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多少还有些抓住年轻尾巴的想法。王学谦开口闭口，三句话不离他的年龄，让顾维钧也是心头难隐哀伤。
  “去年。日本国会通过了这项计划，这也是日本的国内开始紧锁财政的一个原因。在这个情况下，日本是绝对不会发动战争的，因为一旦战争。对于日本国内濒临崩溃的经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这也是民国的契机，因为调停不用太担心战争，所以。主动权也不在日本人的手中。而且，日本国会通过的‘八八造舰计划’是从去年开始，到27年结束。前后需要八年的时间。长门号不是造出来吗？听说花了不少钱。”顾维钧对于国际形势的判断，条理清晰，尤其是在民国政坛生存，能是难能可贵。因为在民国的官场的官员，更多是把目光盯住了国内，就算是外交官也有不少是这样鼠目寸光的一类人。
  要不是民国太不堪造就，顾维钧的人生状态会更好。袁世凯，曹锟也好，段祺瑞也罢。都是在一个破败的基础上维持原状而已。
  对外，没有进攻作战能力。蒙古平叛，对手太弱，算不得对外作战，最多只能是带着军队去蒙古游行了一圈，最后蒙古的几个想要闹独立的王爷脸都吓白了，只能投降。这样的胜利，对民国没有任何意义。
  对内的话，不管是‘直系’，‘皖系’和‘奉军’，都没有完成统一的实力和和条件。
  “不是花了不少钱！是花了1200万美元，就造了一艘长门号。”王学谦的表情有点夸张，连顾维钧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这么多？”
  “同期美国的科罗拉多级战列舰的造价只有400万美元。你就知道，日本人在长门号上花费的财力和人力了吧？”王学谦摸着下巴，在他看来，不差钱的情况下，这笔学费日本人缴的不亏，因为日本在长门号之后的超级战舰的自产能力，将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不仅如此，战列舰的养护，更昂贵。长达一年的海试，光油钱，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这也是从日俄战争后，近十五年的时间，日本一直无法完成海军这一目标的原因，太贵，没钱。而日本海军的‘八八造舰计划’中包括，八艘战列舰，八艘战列巡洋舰，舰龄在八年之内的日本海军主力舰队。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日本在近十五年的时间里，真正建成符合这个计划的战舰，只有两艘长门级。另外两艘战舰在建造，其他的十二艘战舰都没有开工。”王学谦兴奋道，可是看顾维钧的眼神，却没有和他想要互动的样子，不由兴趣索然。
  “这和打破军事势力的局面有什么关系？”顾维钧提问道。
  王学谦卖弄道：“这都还得说英国的纳尔逊级战列舰，这是英国在欧战结束后开工的新型战列舰，但是综合数据太不理想。战舰的火炮口径是达到了16英寸，但是战舰的速度，装甲防护能力，火炮的射程，都是软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英国的纳尔逊级战列舰竟然不如他们在一战前建造的伊丽莎白级战列舰。”
  “美国的科罗拉多级战列舰一共建造了四艘，英国和日本，同级别的战列舰也只有四艘。另外，科罗拉多级战列舰用的舰炮是50倍口径的大炮，而日本和英国的战列舰是45倍口径，两者在射程上差10公里左右……”王学谦在评论的时候，故意隐秘了英日两国战列舰的有点。一个劲的猛夸美国人的战列舰。
  顾维钧皱眉道：“英国的水面舰队的存量还是世界最多的，一两艘战舰的得失，不会有太多影响吧！”
  “难道你就没有看出，英国在建造战列舰的时候，开始偷工减料，国力开始下降了吗？”王学谦反问道。
  顾维钧道：“这不是秘密，英国的衰弱是必然的。”
  当然，长门级战列舰可能是这三个级别战列舰中最强的，因为速度快，装甲防护也是最好的。
  不过。一艘长门号，能够对付两艘科罗拉多级战列舰吗？
  王学谦咽了口口水，感觉说的有些多，口干舌燥的，不过他并不在意：“但是不要忘记了，今年初的时候，美国为了刺激日本，一下子开工建造了六艘南达科他级战列舰，现在战舰的完工程度平均35%。四艘列克星顿级战列巡洋舰也已经开工。加上两艘同级别，刚下水的田纳西级战列舰，最多一个月就能将原本14英寸的主炮，换成16英寸的主炮。等到这些战舰全部下水。那么美国对英日的新型战舰的数量，将不是现在4：，4，而是12：4。而日本如果不想落下美国太多的话。只能和英国一起蒙头造战列舰，这样下来，美国凭借国内造船厂。就让鬼子给耗死。你觉得日本人会不会着急？”
  “还有英国人，打欧战，英国人欠了一屁股的外债。没打完的时候，英国就开始对印度等殖民地开始疯狂的资源财富掠夺，印度现在可是暗杀团遍地，就是打了四年欧战的结果。你觉得，这个时候英国政府会想和美国这个大债主，拼经济实力吗？”
  顾维钧倒吸一口冷气，原来美国的资本家不动声色之间，就把英国和日本逼到了这个境地？
  不过，顾维钧很纳闷，王学谦说银行头头是道，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银行家。
  自己的生意说不清楚，怎么去挣钱？
  但什么时候，对于各国的海军的发展都如此清楚了？带着这个怀疑，顾维钧觉得自己不问的话，晚上会睡不着：“子高，你怎么对海军的事这么上心了？”
  问到这个问题，王学谦有点不太爱好意思的干笑道：“可能太平洋舰队的那个军官，把我当成了来美国购买军舰的民国官员，所以说的多了一点。”
  顿了顿，王学谦继续说：“其实我得到的消息就是，美日英三国玩海军竞赛，美国人玩脱线了，一发不可收拾；日本和英国玩脱力了，要是继续下去，就有玩残的可能。所以才有了华盛顿会议。”
  没错，尼米兹中校是这么认为的，不然舰队的司令官下令让他陪同王学谦游览珍珠港。王学谦第一次来珍珠港的时候，还是副总统柯立芝陪同。
  加上王学谦的刻意误导，对于尼米兹来说，这要不是大买卖，尼米兹都敢把自己的头给拧下来。
  唯一让尼米兹不解的是，王学谦似乎对战列舰、战列巡洋舰这些超级大家伙非常感兴趣，唯独对驱逐舰和护卫巡洋舰这等性价比超高，非常适合民国的军舰不屑一顾。
  不过，王学谦倒是真的想要买一艘船，如今的宁波新港的一期工程已经完工了，浙江沿岸，能够停泊万吨级别巨轮的港口的出现，也繁荣了航运业。
  船多了，就带来各种各样的不安定因素，比如说海盗。
  对付大船是没有希望的，但是针对那些动力不足，载重量也不大的小船呢？
  这就需要在浙江拥有一支能够快速反应的海岸巡逻部队，装备驱逐舰的海军显然是不适合的，倒是再小一点的小型护卫舰，装备小口径火炮的鱼雷艇，倒是不错的选择。
  可这样的舰艇，排水量基本就在二三百吨，王学谦想买的原因其实不在船，而在于图纸。他不是有一个船厂吗？正好买来图纸，自己先造一些小船，解燃眉之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