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四十分。
  李培风再次到了赵清歌办公室，没人，他微信问了一下才知道对方是在开会。
  李培风也没有不知趣地问什么时候结束，而是站在门口等。
  没一小会的功夫，赵清歌便回来了，顶着疲惫的神色收拾一下包包，看了他一眼，率先离开办公室。
  李培风也没说话，亦步亦趋，跟着自己导师来了停车场。
  “用不用我开？”
  距离宝马车还有几步的时候，李培风开口道：“我看您好像挺累的，这时候交通也不太好，您坐着歇一会吧？”
  以前李培风开过这辆车，赵清歌也知道他的车技，此时没做犹豫，点了点头，掏出钥匙递给他。
  “砰~”
  两人进入车内，赵清歌问了一句：“去哪买？”
  “八里屯吧，那儿东西全。”
  李培风熟练地发动车子，没着急踩油门，而是迅速向赵清歌的方向俯身，拉近了距离。
  一下子，两人的脸距离不过二十几厘米，近到能嗅到彼此气味，感受到彼此呼吸热度的时候，李培风伸出双手，抓向了……
  “你要干嘛？”
  赵清歌双手放在胸前，脸色是冷静的，语气是严厉的：“开车！”
  “我给您系上安全带。”
  李培风温和地笑了一下，双手抓出了副驾驶的安全带，作势要给导师系上……
  “我自己来。”赵清歌语气缓和。
  “没事。”
  李培风手法很快，快到让对方来不及反抗。
  咔哒一下就用安全带给赵清歌绑上了！
  当然，这个过程难免是有一些轻微的肢体接触，哪怕赵清歌使劲往另一个方向缩，但李培风在扎上安全带的时候，手背还是不经意间碰到了她大腿处的西裤。
  材料很滑，很高级。
  李培风给自己也扎上安全带，继续开车，提速！
  很稳，稳中带快！
  开，往城市的边缘开！
  遥想那年十八岁，李培风就第一时间拿了驾照，寒暑假期间经常开家里的车练手，所以此时也的车技绝对没问题。
  “您说我给我那网恋对象买些首饰，她应该会喜欢吧？”
  “不清楚。”
  “那您觉得我是买黄金这种比较保值的好，还是买钻戒这种更浪漫一点的好呢？”
  “…到了再看吧。”
  李培风嗯了一声：“那就麻烦您到时候帮我试一试了，您要戴上了觉得好看的话，我感觉她应该也会喜欢的。”
  赵清歌岔开话题：“你的新书大纲写到哪一步了？”
  “世界观的构架。”
  李培风皱眉道：“本来有些细节都已经忘了，但昨天做梦又梦到了纳尼亚，还成了克拉伦斯学院的教授。于是我就利用职权的便利疯狂在图书馆看书，看了很多，记了很多。醒来之后反而又不知道怎么写了。”
  赵清歌抿了抿嘴：“你又梦到了？”
  “嗯，但这次是我自己。”
  李培风有些遗憾地说完，看赵清歌面无表情，又道：“我其实有考虑将纳尼亚的那些人物传记，或者本土的抄过来，稍作改编再写出来。但总感觉两个世界的文风不似，即便改编，读者感官也会很不适应，市场反应估计会很差，还是要以穿越者的角度原创才行。”
  “你的想法是对的……”
  赵清歌点点头，当看到李培风左手开车，右手肘却拄着扶手箱，身体越来越往自己的方向倾斜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孽徒，你想干嘛？！
  她不自在地往右侧坐了坐，副驾驶的左侧座位留出了一个不小的空挡，双腿紧紧贴着，靠向了车门方向，同时双腿就放在腿上，一个正襟危坐的状态。
  赵清歌就好像坐的不是自己车一样那么不自在！
  “……”
  李培风的右手几乎越过了中控台，能碰到副驾驶前方的抽屉扣，但连赵清歌的衣角都摸不到。
  有点尴尬啊……
  两人同处一车，但互相距离却那么老远……
  “您不困么？”
  李培风看了一眼赵清歌，试探道：“要不要睡一会呢？”
  “你好好开车！”
  赵清歌脸色不悦，李培风干咳道：“那个啥，其实我有个想法，但一直不太坚定。直到这次我签了白金合约，这个想法也就确定下来了。”
  “？”
  “我不想读博了。”
  李培风郑重道：“您觉得怎么样？”
  左手系统金手指，右手白金合约。
  双重保障在手，李培风还真不想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读博折磨自己了。
  不仅没多少收益，最重要的是，耽误他和赵清歌深入发展。
  而且读博真的是一种折磨！
  生活苦短，我他妈又懒，哪个好人读博啊？！
  武问月也是这么认为的，太累了。
  李培风认为她读博的唯一动力，便是更大可能性的和自己一起工作生活在首都。
  之前李培风手里没多少钱，不敢放豪言养着武问月。现在他手里有了四百多万存款，未来只要签了白金合约，稿费从五五分成变成三七分，他每月至少六位数的进账。
  所以，李培风有了底气。
  这个破博，不读也罢！
  掀起软饭界内卷？没必要了，系统都不下那种制定目标的任务了，自己也是白金作家，为了博士学历再放弃老赵，实在得不偿失！
  赵清歌沉默了一下，道：“这次开会是陈院把我叫过去了，谈的事情和你有关。”
  李培风心中咯噔一下：“什么？”
  “给你保博名额，文学院和写作中心你在哪都行，博士可以从现当代文学跨到创意写作方向。”
  赵清歌平静道：“博导随你挑选，莫言、余华、苏童、鲁敏……你想让谁带你，都能商量。三年内你只要再发一篇中文核心，肯定保你毕业。毕了业在写作中心继续博后，如果表现不差，博后结束留校任教，福利待遇从优。”
  “务必让李培风留在北华师，文学院培养出这样一个人才不容易。”
  赵清歌轻声道：“这是陈院跟我说的原话。”
  我成香饽饽了？
  保博不说还能留校任教？
  消息过于震撼，李培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实际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自家文学院的孩子是白金作家了嘛，作品都改编成电影电视了，破格获得这点小优待，也是说得过去的。
  君不见网络作家血红，便在去年，受沪市大学这所211高校的聘请，成为了网络文学方向创意写作的教授、硕士生导师。
  类似血红这样著名的网络文学作家受聘高校教职已不罕见，孙家大少、天蚕小怪豆，也在高校兼职做教授。
  但关键是如果继续读博……
  “我如果离开文学院，去写作中心。”
  李培风谨慎道：“并且换一个博导，您觉得怎么样？”
  “国际写作中心也隶属于北华师。”
  赵清歌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想读博也不一定非要留在北华师，虽然这里能给你保博，提前一年毕业，但隔壁的燕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燕大的文学类专业还是比这里强一些的，什么北华师东文系宇宙第一这种话不要信，第一是燕大，北华师一直是第二。”
  陈院让您留我，您把我往外撵？还在这诋毁自己单位？
  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开门你上车，老赵你不想混了啊……
  李培风心里隐约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连连点头：“对，对，老二。”
  赵清歌又道：“你够的上燕大的申博标准，那里的导师肯定也愿意带你，我可以给你推荐，她们绝不会卡你毕业的。在那里读完三年博，接着两年博后，再来北华师任教也一样。”
  李培风笑呵呵道：“那到时候我和您就是同事了？是吗？”
  赵清歌目视前方：“不一定，那时候我可能调离北华师了。”
  “您要调走？”李培风有些意外地脱口而出，然后犹豫地小声道：“我们是同事关系也不行么？”
  “有可能会调走而已。”赵清歌似乎也不敢确定，没理会他的后半句话，又道：“但申博要等你硕士毕业才可以申请，你博后结束，已经是六年之后了。”
  六年之后，我怕自己都活不了那么久啊……
  李培风眨眨眼睛：“可如果我硕士毕了业，只要不留在北华师，您就不是我老师了，我们……”
  欲言又止。
  赵清歌沉默片刻，道：“但你若不在北华师保博，而是申博去燕大的话，会耽误一年的时间。”
  李培风笑道：“一年而已，我听您的安排。而且即便有了那些优待，我也不太想读博呢。”
  “最近连做了两场梦，梦里都在教书读书做研究，虽然是什么魔法教授，可现实里做老师也一样，读书做研究实在太累了。另外以我这个白金作家的收入，也能够支持我留在首都生活了。”
  “最好还是要读的。”
  赵清歌的表情似乎放松了些：“你只要读完博，以你的学历和白金作家的身份，可以在首都任何的高校就职，你甚至有机会戴上千青的帽子。如果再努努力，你未来可能会成为学院派网络文学的带头人。”
  李培风自嘲地一笑：“您说的太理想了，而且那样的生活太累了，有种被束缚的感觉，不是我想要的。”
  赵清歌转过头看了看他，抿了下嘴：“确定不在北华师读博了？”
  李培风点头：“不读了，就算读博也不在北华师读了！”
  赵清歌面色迟疑：“你不用和父母商量商量吗？”
  李培风信心很足：“不用，她们特别尊重我意见，在哪读博，读不读博，全看我自己。”
  “不后悔？”
  “不后悔！”
  赵清歌似乎有些半信半疑：“…那你不想读博，是因为在梦里读书读倦了吗？”
  李培风语气坚定：“确切地说，是因为梦里的某个人。”
  “哦。”
  此后，车内沉默了十几秒，赵清歌缓缓坐正了身子，摘下眼镜放在一旁，距离他也不是那么远了，目视前方，轻轻说了一句……
  “我困了，睡一会儿，你到地方再叫我。”
  说完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嗯？
  嗯？？
  李培风心中一动又一动，转头确认了好几次。
  他发现赵清歌不仅真的闭上双眼，而且还把左手放在了汽车中控旁，靠近档位的位置，这个距离近到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捞住……
  你要说您不是故意的，我李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