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梅子黄时雨    更新:2022-04-01 11:23
  这天晚上,两人用餐完毕刚从餐厅出来,正好迎面与刚下车的一群人相遇。前头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笑意隐隐地停顿了脚步,视线落在了蒋正楠握着她的手上。而那人身后的人群则纷纷向蒋正楠打招呼,里头竟然还有贺君:“蒋总。”
  那人朝众人吩咐了一声:“你们先进去吧。”似笑非笑望着蒋正楠:“原来如此。这样的情况,我倒是能够体谅的。”
  蒋正楠只淡淡一笑:“杜兄,我就不打扰大家的雅兴了。”杜维安拦住了他:“大家都忙了这么久,今天的庆功宴你不在可不像话!来,跟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蒋正楠转头望了一眼许连臻,这才点了头:“好吧。”
  从两人的交谈中,许连臻这才知道,蒋正楠每次与她吃饭都是抽空的。
  蒋正楠又一连忙了好几日,这天晚上,很突然地对她说:“你整理一下行李,明天我们去小岛玩。”许连臻有几分诧异,他这么忙,居然还有时间去度假。
  从小到大,她唯一一次去岛上度假,也是跟他去的。
  可是等许连臻从游艇上下来的时候,熟悉的小岛风景,不禁让她惊讶地抬头:“是这里。”蒋正楠含笑着伸手牵她下船:“喜欢吗?”
  碧空如洗,日光照耀,浮云飘摇,还有微风缭绕。大约只有傻子才会不喜欢。
  许连臻诚实地点了点头,任他牵着她的手。
  上次来的时候不过两天,所以都没有好好逛过这个小岛,也不知道这次会在这里住几天。
  早就有车子在等两人了,见了游艇靠岸,几个人便迎了上来恭敬地叫了一声:“蒋先生。”又迎了蒋正楠上车,将两人送到了木屋区。一直到两人所住的木屋停下车,许连臻发现这栋木屋也还是原来两人一起住过的那栋。转头望向蒋正楠,他只是微笑不语。
  许连臻推开门,熟悉的一切扑面而来,隐隐有种时光倒流之感。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蒋正楠在边上,他握着她的手。
  整顿好了一切,蒋正楠便开了游艇带她去海钓。海面平稳,颠簸不大。
  许连臻钓鱼倒是不会,但从小陪父亲许牟坤钓鱼,所以陪钓经验还是丰富的。便拿了一本书,戴了大大的草帽,坐在边上陪蒋正楠。海风吹来,热热的,带了太阳的温度。
  许连臻嘴角含笑,翻开了书页。
  蒋正楠不时偏头看她。她轻含笑意的表情,她这样地伴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温暖的缘故,心里也涨得满满的。让他觉得,这天地之间,他几乎已经别无他求。
  许连臻才翻了几页,便听见蒋正楠道:“快看……”许连臻抬眼,之间鱼线上的浮漂不停在颤动,许连臻一喜,搁了手里的书,雀跃起身:“有鱼……”
  蒋正楠缓缓把鱼线收上来,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出现在了许连臻面前。许连臻探手便从钩子上取鱼,蒋正楠叮嘱道:“当心手,我来……”
  被他握着的地方似有电流丝丝地通过,许连臻心头不明所以的一动。抬眼,只见蒋正楠凝望着她:“怎么样?我海钓的水平还不错吧。”
  许连臻一笑,抚着方才手指的触碰之地,有些浅浅地发愣。这到底是怎么了?
  晚上依旧是在草坪上用餐,星光点点是最好的佐餐佳品。因为下午海钓的收获颇丰,所以餐盘里都是两人的成果。
  蒋正楠吃到一半,含笑着跟她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走后片刻,不知道怎么的,草坪上所有的露天灯一下子暗了下来,四周唯有星辰寂寥。
  下一个瞬间,空气里有人在轻轻地哼唱生日快乐歌。许连臻怔在了椅子上,缓缓地抬头,不远处,蒋正楠推了蛋糕缓缓过来。
  四下黑暗如漆,只有蛋糕上的蜡烛光华灿烂,还有他的笑,像是无数的星辰下坠,碎了一地光辉。
  他望进了她的眼,微笑着说:“生日快乐。”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已,许连臻只觉得眼里不能自已的酸意弥漫。
  她凝望着诱人的蛋糕,有些恍惚,她已经多久没有过生日了?她以前跟每一个女孩子一样,喜欢各种精致小巧的甜品,喜欢品尝各种蛋糕。但是从里头出来后,却在没有在生日那天吃过蛋糕了。
  她永远记得她父亲被抓的那天,其实也是她被抓的那天,是她的生日,她与叶英章约好了那天去博物馆看文物展出,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犹记得那天,父亲按往年一样,一早起来给她煮糖心鸡蛋。小的时候,父亲每天早上都会早早地起来给她煮两个糖心鸡蛋,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以至于到了某天,她看到糖心鸡蛋都不敢吃了,因为吃怕了。后来她大了,父亲也忙了,所以就改成了每年她生日那天,父亲下厨给她煮糖心鸡蛋。
  那一天早上,她一边吃了父亲做的糖心鸡蛋,一边还不知福地跟父亲抱怨:“爸,以后不要再给我煮啦!”父亲许牟坤含笑不语,只是用手揉着她的头顶,像她小时候一样。半天才道:“等你以后出嫁了,爸爸就不煮了。以后让你老公煮给你吃。”
  可就那么大半天的光景,父女两人却被双双关在了监狱之中。她当初那般的怨叶英章、恨叶英章,最重要的原因是除了因为他欺骗了自己外,更多的是因为他的狠心。他一再地说,他爱她,就连后来相遇,他也一再的强调。
  可是她却再也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了。若叶英章他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的话,怎么会在她的生日,亲手送她进监狱呢!
  所有的往事都定格在她21岁生日那一天,她失去了一切。
  后来便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
  如今蒋正楠简简单单地四个字,现实与过往,都在这一刻被联结。
  喉咙异样的干涩,许连臻哑哑地开口:“谢谢。”甫一出口,一股酸意便直冲鼻尖。
  隔着蜡烛的火光,她望进了蒋正楠墨玉般发亮的眸子。他正凝望着她微笑,眉眼舒展,英俊难言。这样的光景,这样的微笑,仿佛身边再无旁人,天地之间只有他和她而已。
  饭后,他拖着她的手,侧头微笑:“难得这么好的星光,你说做什么好呢?要不要去海边散步?”许连臻望着他,他的视线温暖,不染尘埃。
  不知道为何,她只觉得心情别样,好像花蜜渗到了唇齿间,清清地一片沁甜。于是她眼底有淡淡地笑意浮动,像是花蕾在氧气中一点点地舒展开来。
  蒋正楠知道她同意了,他拉起她的手,在月光下跑动。
  许连臻轻轻唤他:“不要这么快,我跟不上……”
  淡淡的月光下,两个人就像剪纸下的人影,如梦幻泡影。
  蒋正楠将自己的鞋子脱掉,又弯下腰帮她拖鞋。手被他牢牢地握着,许连臻赤足踩在了沙滩上,细细小小的沙粒钻进了脚趾间,痒痒麻麻的,抬头是蒋正楠微笑的俊脸,轮廓清晰,眼目深邃。
  海浪不停地冲刷上来,清清凉凉的,一遍又一遍。
  他用脚在沙上写字,写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和她做所有情侣之间做的事情,可是两人偏偏不是情侣!
  后来关于那两日的记忆,许连臻都觉得模糊恍然。好似天空里灿烂的烟花,大朵大朵的绚烂。伸手想要抓住,却只剩一手的余烬,除了空气,别无痕迹。
  她只知道,那是这些年来,过得最快乐的两天。
  这辈子除了父亲,再没有别人对她这般的体贴温柔,让她如此简单自在。
  可是她总是暗暗告诉自己这一切只不过是演戏。有时候她也会迷茫,会隐约的不懂,叶英章他们也不在这里,他表演给谁看啊。
  许连臻隐隐觉得,他与她,正不受控制地往一个未知方向发展。她莫名害怕,惶恐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那个结果会比当初遇见叶英章更惨。
  蒋正璇回到家的时候,兰姨迎了上来开门,替她脱厚重的外套。蒋正璇问道:“兰姨,我妈呢?”
  兰姨笑吟吟地将嘴一努:“在客厅喝茶呢。梁夫人来了。”
  梁夫人是洛海有名的梁氏基金会的负责人,与蒋母陆歌卿是姑表之亲,素来走动频繁。蒋正璇听了便道:“那我去和表姨打声招呼。”
  轻敲花厅的玻璃门,已见母亲陆歌卿和梁夫人笑意盈人地抬头。蒋正璇推门而进,朝梁夫人娇笑撒娇:“表姨。”
  梁夫人亲亲热热地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含笑道:“我有几个月没见到璇璇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又抬头朝陆歌卿道:“我啊,等着喝璇璇的喜酒呢。好日子定下没有?到时候可不要把我给忘了哦。”
  陆歌卿与她自然也不客气,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记你啊!正商量着呢,有几个日子在选,只是还没有具体定下来。”蒋正璇到底年纪轻,不好意思了起来,撒娇道:“妈,表姨……”
  梁夫人瞧了甜美可人的蒋正璇,笑道:“璇璇,这有什么害羞的,想当年你妈在你的岁数都已经生了你哥了……”说着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一直都说吧,生女儿好啊,一个女儿就是一件贴心小棉袄。你看我们家的那两个小子,猴年马月能定下来啊!”
  说起这个,陆歌卿也是一肚子的话:“你急什么,你的那两个儿子都还没到三十呢,你瞧我们家正楠……跟他一般大的,很多儿子都已经上小学了……你看看他……”
  梁夫人道:“我刚刚跟你说的那几家的小姐,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跟我们正楠倒也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