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家里的新成员。
作者:天望    更新:2022-03-28 03:13
  一个月的工夫,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截止到最后一天,午时正,还有七个人没有回来,府门在周奕的示意下缓缓地关闭……
  “不会的……不要关,大人……再等一等,我哥哥很讲义气的,他说会回来就会回来。”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哭花了脸。
  “还有强哥,他也会……”几个孩子陆陆续续的偷抹眼泪。
  “小柳,”周奕蹲下来,摸着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孩子的头轻轻安慰,“他们超时,已经被淘汰了。”
  “怎么会这样……”
  原以为就这十个——比预估的已经好很多。结果,那两个被众多孩子求情的,一个拎着草药,两个时辰后背着背上一堆崩开的刀伤,抵达府门口;一个满头高烧,抱着用衣服包了几层的药草,在第二天午时前赶到。
  这些孩子真是……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这个家的一分子。我会教你们很多东西,会很辛苦。”周奕坐在给十二个孩子划出来的院落里,对着面前的这一群人讲未来的规矩。
  周奕转过头,看着凉榻上养病的两个,“你们两个迟到了,作为惩罚,未来半年内你们的训练会比别人多加两成。若不愿意,我会让管事给你们两人安排伺候花草的工作,其他事以后再也不提,可好?”
  “多就多,我还会怕?”
  “切,丫头片子才玩花草。”
  两个病得起不来床,却还是一脸拽相。
  周奕在肚子里笑得无奈,这帮孩子纯良倔强得不知天高地厚,甚至还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就把自己卖了,倘若自己是变态,把他们调养成鸭子又或者做奴隶,岂不是一辈子不得翻身?
  周奕想得简单,他哪里知道这些孩子天天在街面上混日子,吃亏受苦看尽世人百态,眼光中有一种近似动物的直觉,识人的本领个个都算得上老油条。
  周奕与卫海宁,先不说外表、府宅给人的美好印象,就单单是气韵投足,风采芳华都有一股超凡脱俗的味道。尤其是周奕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亲和力,这些没人要的孤儿早就被降服了,否则又怎么能不管刮风下雨,不管山贼路霸,拼死拼活地把买来的药草带回来?
  这样的主子,让他们安心。只是他们也没想到,就是这个主子,让他们这种被人遗弃不屑的孤儿乞丐,一飞冲天。
  “那好,这十天先修养……不用吵,以后的训练会让你们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 周奕说话时笑眯眯的,但他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最开始,海宁负责教他们识字入门,识字、默写、背诵……每天的进度都足有厚厚的一小本。
  先生总是板着脸,拿着戒尺轻晃,在他们的座位中走来走去。只要有人稍有迟疑或错误,都会领教被戒尺敲桌的提点。
  那把粗黑厚重的铁戒尺对他们的威慑力量好比面目狰狞的钟馗对小鬼一样起着不可小觑的作用。虽然还没人亲身体会过那种恐怖,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周奕则把设计要用在怀中县衙役身上,而被海宁拒绝的特种强化训练,全搬过来用作加强这帮孩子的功夫底子。
  在校场的训练……是另一种折磨。
  老大不比先生寡言严肃,漂亮到有点诱惑的脸上永远一派神色轻松,面带微笑,手里也没什么足以令人警戒的家什。
  这副样子一开始确实麻痹了他们。但随后他们领教到什么是老大风范!
  怪不得连先生也听他的。
  完不成他规定的任务?那么接下的训练越加艰难,你悔不当初。
  耍赖偷懒?那么应得的休息和娱乐会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抗议?已经没有那份力气了。
  一帮孩子们比较不出来,是没有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后果严重,还是没有做到训练要求的惩罚更让他们脚软。
  但他们都知道,先生手里的铁戒尺和老大似笑非笑的面容,都非常……非常……可怕。一文一武皆可称为魔鬼教练。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退缩,都咬牙挺着。
  没有拳脚加身,没有忍饥受冻,没有欺凌侮辱……有的是老师博闻广识,教的尽心尽力,是完成任务(作业)后接到的毫不掩饰的赞赏;是他们渐渐开阔的眼界,是越来越强壮的身体,是对更多挑战的期盼。
  一块块粗糙黝黑的顽石在两位名师的雕琢之下,渐渐蜕变成圆润美玉,绽放出摄人的晶莹光华。
  但这些仅仅是开头的两三个月的‘基础课’。随着他们基本功渐渐扎实,周奕又加码地安排各种数理知识,人文历史,医药学,心理学,管理学等等。
  炎炎夏日就在这种忙碌中度过。
  学生们在佩服他们两人的同时,也再不觉得他们是‘好人’了。
  日子一忙起来,时间就如白驹过隙,渐渐到了秋天。
  秋收。
  秋收的时节对广大人民来说,充满了喜悦和丰收的味道,虽然其辛苦程度比之春耕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追求幸福生活的欲望给了他们无穷的动力。
  周奕也有动力——因为他这个‘大地主’终于开始收租子了。
  怀中县衙里的公事也随着秋收火热的展开而渐渐繁杂沉重起来,另外周奕还有蚕丝生意上的事,所以周奕和海宁的忙碌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海宁几日来都闷在书房里清算衙役们给他搬来的税务——太多了不能都积攒在月末。这会儿刚刚弄出些眉目,只觉得头昏眼花,要适当的休息一下了。
  他揉着额头敲门跑到周奕的书房里——其实仅仅一墙之隔。
  一进门,吓了一跳。
  周奕一手握着笔,一手抓着他自己那头乱蓬松垮的发髻,有点面目狰狞的样子。
  他看到海宁进来,有气无力地用鼻子唔哼两声,算是打过招呼,便又埋头进他的账本。周奕那张大得有些离谱的书案上此刻堆满了东西。
  记得最开始让木工特别订造书案时,那形状还颇引人发噱——起码是平常书桌的两倍半,躺个人上去都够打滚翻筋斗,海宁当时还打趣他的。现在这么大个书案都堆上东西,可想而知是什么情景。
  至于嘛……都是些什么?!
  海宁坐到他对面,顺手拉出来一个本子,翻开,里面净是奇奇怪怪的曲线和符号,简直像天书,放回去。
  从另一摞里抽出一本,这本倒是没什么难的,字都能看懂,只是……什么点、什么率,什么数全都意义不明……
  乱七八糟!
  海宁如此翻看了几本以后,他抬头细细打量着周奕——瘦了,眼睛里还布着一层淡淡的血丝。
  不累也难,他不但要帮忙整理那些税务,还要核算怀中县土地的收益,又要去张罗秋蚕的买卖,而且这边还有给学生们加多的内容……海宁自己只负责人文历史那块都觉得有些压力,更何况周奕要亲自操刀大部分课程……
  便是好人一个也受不住做这么多事,何况周奕的身体根本是外强中干,一个病秧子,天天都得用药养着。他不过就是想培养些帮手,弄这么多功课有必要吗?
  海宁皱眉扬了扬手中的本子,“是不是太多了?”
  周奕茫然地从账本中回神,看着海宁手里的本子——以为他在为那些孩子抱不平,遂耸肩反问,“多吗?”
  他还没这些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学这些科目,当然涉及的范围更广、更深,强度也更大,别的不说,单单计算机和外国语就省了他们多少力气?!
  以他的标准看,这些课程一点也不算多。
  干嘛海宁板着一副棺材脸?
  海宁无奈的看着他坐在那揉肩晃脖子,起身来到他身后,接过手,一重一轻地按摩他的肩颈,转开话题,“五天后,王太守约我去他家赴宴,一起去吧,顺便去南城骑马踏青,就当放松娱乐了。”
  “嗯……好吧。”赴宴并不见得是多轻松的事,不过放任海宁一个人去跟王太守那老狐狸过招,周奕也觉得不放心。
  反正可以顺便郊游,劳逸结合嘛。
  他们都没想过就这一趟,硬生生的变数给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