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当然是生气的。
  霍历深吸一口气。
  不生气，他是一个成年人,他是成熟稳重的霍总。
  ……
  艹,楚青这个小朋友。
  大决赛后,楚青不负众望夺得冠军，鲜花与赞美铺天盖地地来,霍历去后台找楚青，工作人员说楚青已经离开了。
  霍历追回了酒店，发现了楚青的留言，随后霍历又回了楚青的家,毕竟他也有钥匙，发现里头没人，楚青的几套衣服还被带走了。
  楚青能去的地方不多,要么酒店、要么余未晞的家，霍历直接开启他之前安置在楚青手机上的定位追踪，查了查发现他果然在余未晞家。
  到了余未晞住宅区，霍历倒是没受到什么阻碍,透过公寓守卫和余未晞联系后就上楼了。
  “青宝在里面？”
  霍历站在门边，沉着脸问道：“他真搬来你这里了？”
  余未晞靠着门框抱胸道：“对,不过他不想见你。”
  余未晞补充：“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见就进来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余未晞其实是希望霍历把人哄好的,他也见不得这两人闹别扭。
  霍历顿了顿,思忖片刻道：“那就不用了。”
  余未晞一愣,有些意外。
  不见……吗？
  霍历低声道：“既然他不想见我,那就暂时不要见。”
  “……好。”余未晞微微蹙眉。
  霍历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霍历道：“青宝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监督他吃药。”
  “不用你说。”
  霍历交代完后还真的走了。
  余未晞愣愣地站在门边。
  这两人怎么回事？？
  余未晞转身进屋，就见楚青坐在被窝里目光有些害怕地看着大门。
  “他走了。”余未晞坐到床边道：“让我好好照顾你和好好吃药。”
  “……”
  楚青低下了头。
  嗯……霍先生抛弃他了。
  不对，是他抛弃霍先生。
  楚青抬头，执拗道：“因为，因为我抛弃了霍先生……”
  余未晞微微蹙眉。
  “他没有抛弃我，因为我先抛弃他了。”楚青道：“以后我会自己好好生活的……”
  余未晞没说话。
  “我在这里住三天就回去，那时候霍先生应该不会来找我了。”楚青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三天就麻烦你了。”
  余未晞还是不放心，道：“不然你接着都住我这里？恰好《全偶》第二季也要开拍了，到时候我们都得去录制，你就干脆在这里住吧。”
  “不用，没关系的。我还是想回家。”在自己的家才有安全感。
  “好吧。”余未晞无奈摇头。
  夜也逐渐深了。
  余未晞去哄年糕睡觉，楚青则是关了灯躺在床上发呆。片刻，楚青觉得有点冷，然后才发现自己没盖被子。
  ……啊。
  楚青有些懒惰起身，但又觉得冷。
  楚青愣愣地看着窗口。
  以前霍先生都会帮他盖被子。
  今天吃药的时候也没有糖果。
  晚上睡觉又变成自己一个人了。
  明天早上起床也看不见霍先生。
  楚青手紧紧地抓住床单，吸了吸鼻子。
  如果霍先生在，看见他哭了就会哄他。
  霍先生特别温柔，特别好。
  ……
  不对。
  楚青顿了顿，心道这才分开第一天，而且之后也打算这么过的，不可以再胡思乱想了。
  睡觉。
  楚青起身拉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强迫自己睡。
  接着，楚青在余未晞家里住了三天后就打算回去了，这三天楚青天天运动，在余未晞外出工作时陪年糕玩和辅导作业，再不然就写歌，过得还算是充实。
  就像是生活重新步入了轨道，见状余未晞也放心了不少。
  楚青提着两袋子的吃的回家，然而一打开家门，却有些愣。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整整齐齐，到处看着都很赶干净整洁，像是每天有人来打扫。
  “……”
  不会是……不可能。
  楚青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
  别做梦。
  “青宝？你回来了？”
  下一刻，就见霍历围着粉红色的围裙，端着一盘菜出来笑道：“听余未晞说你今天回来，我还特意准备你喜欢吃的。”
  田螺姑……先生本螺了。
  楚青：“……”
  “金主爸爸外出辛苦了，来吃饭吧。”田螺先生解下了围裙，穿着居家服在饭桌前坐下道：“这几天我都有好好打扫屋子呢。”
  其实是叫了保洁阿姨来，但是这些不重要，嗯。
  楚青：“…………”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潘先生的结拜兄弟。
  楚青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霍先生您……在做什么啊？”
  “嗯？”霍历回望楚青道：“做饭啊，来吃吧。”
  “……”
  说真的，霍历一开始确实也是有脾气的，甚至疯了般想要把楚青强制地抢回来。
  所以，霍历选择不去和楚青谈，担心自己会把楚青吓走，而他也知道楚青那时候下了决定不会轻易更改。
  但是经过三天冷却，如今楚青……也许……
  霍历悄悄地赌，楚青有没有一点想他呢？
  如果有，那楚青就不会拒绝得太狠，他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聊。
  “霍先生……我……”
  果然，楚青拼命绞着自己的衣角，纠结了片刻还是坐下了。
  坐下后却不敢看霍历，只是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吃饭。
  霍历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楚青。
  楚青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放下汤匙呆呆地坐着。
  “青宝没胃口？”
  楚青顿了顿，道：“霍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在这里？”
  楚青蹙眉道：“我们已经……已经结束了，我不是你的金主了。”
  “你说结束就结束吗？”霍历可怜巴巴道：“我好歹是这段关系的另一个人，就不和我商量和我通气？什么都自己决定，这是黑心资本的压榨啊。”
  “……”
  “青宝啊，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这么着急要把我给炒了？”霍历握住楚青的手道：“难道是我活不好？但你也不给我机会练习。还是我yu求不满的关系？那不然以后我不做金丝雀，我做你的全职保镖好不好？”
  楚青不停摇头。
  软磨硬泡，楚青依旧巍然不动，霍历也有些无奈。
  “那你先吃饭。”
  楚青蹙眉道：“您什么时候离开？”
  顿了顿，楚青小心翼翼地提要求：“钥，钥匙也……”
  “青宝乖，先吃饭。”霍历把汤匙塞到了楚青手中。
  两人没继续再说什么，安静地吃完了一顿晚饭。
  吃完后楚青有些忐忑地看正在刷碗的霍历。
  霍先生怎么这样……
  完全不听他说话。
  明明说了要结束，霍先生为什么还在这里纠缠？
  ……
  啊。
  楚青忽然意识到，对啊，霍先生不愿意，霍先生还在这里纠缠。
  是因为钱……还是霍先生喜欢他？
  不可能，霍先生好像不需要自己的钱，也不需要他。
  楚青只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我……我先回房了。”
  楚青转身走了。
  回房后，楚青在自己枕头边发现了两颗奶糖。
  两颗糖躺在一边，像是让整个夜晚都甜了起来。
  楚青愣愣地取过。
  而霍历洗了手后发现楚青把房门给锁了。
  霍历深吸一口气，也不强迫人，而是直接在沙发上睡下。
  就这么耗过了一晚上。
  ——xxxxx——
  隔天，楚青难得早起，赶上了早晨的太阳。
  而当楚青洗漱后，推开房门发现霍历还在，整个人都懵了。
  高大的男人躺在沙发上，翘着腿懒懒散散的，刚睡醒的衣服紊乱，白衬衫胸前开了几个扣子，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楚青一愣，赶紧移开了视线。
  “霍先生……今天繁星会派团队代表人来和我谈，我们约在外头一个咖啡馆。”
  “好事。”霍历转头笑道：“是想要好好规划你的星途吧？”
  “嗯……”楚青双手握拳，结结巴巴道：“霍先生……您……什么时候走？”
  “我为什么要走？”霍历挑眉道：“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没有好好谈妥，你不能随意就把我赶走。”
  楚青顿了顿，转身又跑回了房间。
  霍历看着这样的楚青，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准备早饭。
  吃了饭后楚青就要出门了，霍历也跟着他。
  “我开车带你。”
  两人抵达咖啡馆后就见那位团队代表人已经早早地就到了。
  “楚先生您好，我叫方落宾。”方落宾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戴着一副厚厚的眼睛，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相貌来看倒是非常靠谱。
  楚青也相信他，毕竟吴悦杉说这是她经过层层筛选后给他找的，据说业务能力一级棒，贵就贵在绝不会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拖后腿，懂得审时度势，对于经常招惹黑料的楚青来说最为合适了。
  “你好。”楚青点了点头。
  “这位是……？”方落宾看了眼霍历。
  霍历笑眯眯道：“楚先生的保镖与助理，负责他的一切。”
  “哦……哦！我听悦杉姐说过。”
  楚青点了咖啡，方落宾稍作介绍后就单枪直入地说起楚青之后的业务规划。
  “楚老师应该知道，自从您上个综艺结束后圈了非常多的粉。”
  大决赛楚青的歌再次爆红出圈，结合前面那么多首歌，越来越多人看到这个音乐才子，也越来越多人愿意去理解他。
  了解了楚青后，什么黑料都不重要了。
  能写出那些纯粹的歌，本身一定不是什么坏人。甚至有些人被才华折服，人品如何怎么都不管了。
  总而言之，黑粉和讨厌他的人依旧存在，但却终于不是全部，也不再是全网黑。
  “也因此，我们推荐楚老师最好参加直播跟拍录制的歌唱竞技类节目，目前您的人气和根基还不稳固，可以继续沿袭上一个综艺的模式。”
  方落宾说的没错，楚青的性格特殊，之前参加的两档综艺因为剪辑问题和断章取义的关系，直接败坏了自己的观众缘。
  楚青必须得让观众跟着他直播，在不经过任何加工之下慢慢了解他才行。
  而音乐之类的节目就不必多说了，那是让楚青发挥的地方。
  “我们看了看楚老师身上的合约，接着的综艺是《全能少年偶像》导师，推掉合约不利于和资方长期合作，而且这个综艺是直播方式播出，也有能让楚老师发挥的地方，就非常巧了。”
  看方落宾的意思是让楚青按照原计划接着去参加这个。
  楚青蹙了蹙眉，犹豫道：“当……老师吗？我可能……不行。”
  楚青不想误人子弟，而且担心自己担不好一个老师的责任。
  “楚老师已经参与过一档选秀节目并拿下冠军，接着不适合再以选手身份竞技了，而目前我们手头上的其余音乐切磋节目并不以直播方式播出，并且还得与其余歌手、老前辈打交道，非常考验情商和应变能力。”
  楚青一顿。
  “那，那我不要。”
  看来看去还是全偶最好了。
  “那就这么敲定了。”方落宾笑道：“全偶第一季收视率很好，第二季原版阵容，余未晞等顶流也在，是个好节目。”
  “楚老师不必担心作品问题，我们打算开始筹划单曲和专辑，放眼演唱会。”方落宾笑道：“因此接着楚老师可能要更加努力创作了。”
  单曲和专辑这些需要从长计议，两人又接着说了好久，而霍历始终安静地在一边听。
  方落宾这个团队是邵繁星和他通过气的，他自然是满意的。
  看得出这个团队也在努力地为楚青规划，和楚青说话时想来是照顾他的情绪以及担心他听不懂，非常温和与仔细，也不甩什么专业名词，只是像普通人那样聊天，想来是调查过楚青的脾气。
  好不容易说完后也已经傍晚了，几人顺势吃了晚饭才道别。
  在回程的路上，楚青坐在副驾驶，霍历一边开车一边调整车内收音机的频率。
  车内都是轻快的音乐，两人也没有说话。
  楚青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休息。
  聊了一下午，楚青有些累了，浑身都觉得不舒服，背部也在疼。
  楚青微微蹙眉，手轻轻按着背。
  霍历看着前方的路，顿了顿笑道：“下雪了。”
  细碎的雪花从天空飘落，降在了车窗上。
  霍历把车子停在了一间已经关门的商店前，解开了安全带。
  楚青迷迷糊糊地看着霍历：“怎么了？”
  “下雪了。”
  楚青看向窗外。
  啊……
  楚青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喜欢？”霍历笑眯眯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给披在楚青身上；“中午让你穿多一点出门你不听。”
  厚厚的大衣盖在身上，很温暖。
  “我给你揉揉吧。”霍历把手轻轻贴在楚青背上。
  这就是他忽然停车的原因了。
  “霍先生……”楚青一愣，终于按捺不住，眼睛逐渐转红道：“您为什么还不走？”
  “我说过了，你没和我好好谈，我不走。”
  楚青咬着下唇，努力吸气和忍住眼泪。
  “你……你混蛋……”最后，楚青还是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拼命想要用手掌掩盖住脸。
  “青宝……”
  霍历解开楚青的安全带，俯身跨了过去把楚青给揽入怀中。
  三天以来的忍耐，一整天面对着霍历的害怕和焦躁，在被拥入坚实的怀抱后楚青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别怕，别怕……我在。”
  楚青靠着霍历，肩膀耸动。
  楚青为什么一定要等大决赛后才和霍历道别，就是因为他怕自己……没办法熬过去。他想要有始有终地完成比赛，楚青怕说了，他就没办法完成了。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答应好要好好生活结果还是崩盘。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青逐渐意识到……他依赖霍历，他需要霍历。
  他甚至想要独占他。
  楚青心想，如果和霍历在一起更久，那他一定会越来越离不开霍历。
  但是霍历不需要自己，以后霍历如果厌烦了，那他怎么办？
  “青宝，为什么你不要我？”霍历抱着楚青，头枕在楚青的肩膀上，两人挤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霍历哑声道：“你和我说好不好？我会改的。”
  “霍先生……咳……”楚青更咽道：“霍先生很好。”
  “霍先生非常非常好，非常好。霍先生很温柔，很厉害，破产了也可以很快地就东山再起，霍，霍先生还很聪明……”楚青手抓住霍历的衬衫，哆嗦道：“我怕以后您不要我了，我会……我会……”
  “我已经，很努力了……对不起，对不起……”楚青断断续续地说话，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楚青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他发现自己有了念想。
  接着，他发现了自己的懦弱。
  再接着，他发现自己无法解决自己的懦弱。
  “青宝……”
  霍历愣愣地看着怀中披着他外衣的楚青，一时间失了言语。
  “我……”
  这人……
  霍历浑身有些僵硬，像触电那般，愣愣地看着楚青。
  “霍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楚青情绪有些失控，抓住霍历呼吸甚至有些不顺畅，霍历伸手轻轻拍楚青的背。
  “青宝……”霍历闭眸道：“我也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