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旋即把巴掌搭在他大脖子上，道行气息入体，仔细感应着他的状况。
  没有丝毫的生机，龙哥铁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在尸体里，另有一股怪异气息。
  这是尸毒！
  果然是耿财下的毒手！
  我在脑子里，快速回忆给韩阳春守灵的经过。
  想要驱除尸毒，首先要提炼出毒引子，再找机会靠近耿财，让他自行将尸毒吸纳。
  如果不能在头七夜之前驱除尸毒，龙哥的阴魂相当遭罪不说，过后还要成为其他阴魂的食粮，不论是魂体还是阴煞道行，都会被啃的毛都不剩。
  这下可麻烦了！
  就算我会提炼毒引子，可到哪儿去找耿财呢？找到对方之后，以我现在的体术境界，真能干的过他？
  我深呼一口气，暂时不去想这些，手指搭在尸体的眼皮上，接着查看他的眼睛。
  守灵子弟检验尸体，分作“查活”、“落眼”、“验伤”、“裹衣”和“净棺”等五个步骤。
  这些门道，有些是跟师父学的，有些则是从章则前辈的记忆里提取而来。
  在道行气息入体时，我同时完成了“查活”和“验伤”两个步骤。
  现在做的，就是“落眼”，要从尸体的眼神里，大致判断出他阴魂的状况。
  此时杏儿凑了过来，想要帮我“裹衣”之类的小忙。
  不过正巧遇到我扒开尸体的眼睛，让杏儿瞬间跟尸体对上了眼神。
  “啊——”
  杏儿手背虚掩着小嘴儿，那声惊呼，终于不受控制的喊了出来。
  我的手一抖，松开尸体的眼皮，拉着杏儿赶紧后退几步。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一阵冰冷麻木的感觉，从后背散布到全身，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那眼神充满了怨毒、绝望、阴冷等情绪，瞅着相当的吓人！
  不，不对，不管咋说，那眼神绝不应该属于龙哥！
  我再回忆一下：尸体眼睛里透着灰突突的颜色，死气沉沉，像是在世间存在了很多年、却又死了很多年一样。
  这话听着像是挺矛盾，可我刚才就是有那样的感觉！
  那眼珠子虽然长在龙哥脸上，可我恍惚的有种错觉：总觉得那应该是属于一个娘们的！
  最诡异的是，在和尸体眼神接触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圆形的大瓮。
  那瓮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腐臭味道。
  瓮身上，雕刻着蛇、蜘蛛、蟾蜍、老鼠等模糊图案，却让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一幕景象，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在我拉着杏儿快速后撤时，那些景象就消失了。
  不过这些印象，都深刻的印进了脑子里，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忘掉了。
  我领着杏儿来到阴线圈外面，轻声问道：“小师姐，你刚才怎么了？发现了什么……诡秘的状况？”
  杏儿道行体术虽然不如我，不过在守灵经验方面，她可算是老江湖了。
  连她这么好的心理素质都没忍住，在棺木前轻喊了一声，那不就说明，她见到了十分诡异的状况么？
  “我……我看到了一根长钉子！”
  在说话时，杏儿眼睛里的恐惧之意更盛，娇小的身躯，忍不住颤巍了几下。
  我看着有些心疼。
  这要是换做以前，我能大大方方的搂着她，帮她暖和暖和。
  而现在……还是拉屁倒吧，免得再生出额外的麻烦来。
  我脱下外套，披在杏儿身上，静静等着她说话。
  阴线圈之内，都被我布置过道法，就算有脏东西靠近，我都不用担心。
  而且我十分的确定，现在龙哥的阴魂，正处于一种难以理解的状态中。
  他似乎遇到了危险，可又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防护了起来。
  今晚的“一离”夜，龙哥阴魂能不能现身还是两说呢。
  所以我和杏儿简单聊两句，算不得破坏守灵的规矩。
  杏儿张大了嘴巴，喘了好几口气儿，这才渐渐平复下来，开始讲述她的感应。
  她看到尸体眼神的瞬间，就感应到一根锈迹斑斑的长钉子。
  那根钉子造型很古怪，钉帽前尖后圆，钉尖儿是由三个扁面儿挤压在一起，瞅着并不是格外的锋利。
  在钉子上的锈迹中，还带着一些红白颜色。
  一瞬间，杏儿就判断出来，粘在钉子上的，八成是活人的脑浆和鲜血！
  我皱着眉头。
  这样的状况，在以前守灵时，可从来没有遇到过。
  只是瞅了瞅尸体的眼睛，就能凭空生出这么多感应？
  这龙哥临死前，得被虐成啥样啊，才能在尸体上落下这么强烈的怨气？
  “这……怎么办？”我下意识的问道。
  杏儿摇摇头，“不知道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兴许，等见到龙哥的阴魂后，一切就能见分晓！”
  我心说也只能这样了，师父活着时，教给我们的守灵门道并不多，再加上干这行的时间太短，稍微遇到点儿疑难杂症，我就麻爪了。
  这会儿我很是怀念道爷。
  有他在，不管说得对不对，起码能帮着拿个主意。
  而现在，我和杏儿两个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
  从天黑到子时，灵堂附近一直相当的平静，就连夜风都显得那样轻柔。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不安，总觉得龙哥身上出现了难以理解的变化。
  而这些变化，却又跟我有关联。
  我有些迷糊：为啥我会产生这样的直觉呢？
  县城里死了个社会大哥……这也能牵扯到我身上？
  这应该是八竿子碰不到的事儿啊？
  “喵——”
  子时刚到，院子周围的栅栏上，倏然多出那七只黑山猫来。
  接连响起的喵喵叫声里，传递出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
  我不去想它们为啥会有那样的情绪。
  反正每次守灵时，只要黑山猫有情绪出现，那我百分之百会遇到麻烦，最低档次，我也得受个笑伤啥的。
  而且就算知道自己会有啥结果，我也改变不了。
  这玩意儿倒有点儿像强行干那个啥：既然没法改变，就只能被动享受了。
  “喂——你们几个，今儿个为啥晚来了两个小时？你们还能有啥重要事儿处理咋滴？”
  我在心底暗自问道。
  “喵——”
  最左边的那只黑山猫轻轻叫唤一声，毛茸茸的小爪子朝着下方挠了挠，而后又挠了挠头。
  重复了三次之后，黑山猫才停了下来。
  让它这么一整，我就更懵圈了。
  咋滴？
  重要的动作，挠三遍啊？
  可关键是，我看不懂你在比划啥啊！
  这些黑山猫还不如小青呢，人家起码能在我心里发出个动静，让我能明白它的心意！
  我刚想到这里，忽然看到七只黑山猫，齐刷刷扭头看向院子外。
  我也感应到了。
  在阴线圈的缺口处，冷不丁多出一个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