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王的路她已经不能陪着他携手。
  至少现在，还能最后送陆云霆一程。
  云浣雪既然已经进来，看着陆云霆比上次见到还更加憔悴的样子，已经感受到他时日无多。
  如果没有药……
  他就真的死了。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陆云霆有些严厉的说道，但是由于病情，他的声音透着粗砾的温柔。
  云浣雪不回话，就这样站着。
  他们都希望她离开，可是，何曾问过她的意见。
  “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你出去……我让青麟带你回京……”
  陆云霆现在连说话都不能那样的连贯。
  他话语说着已经哽住：“恐怕我是回不去了，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
  “抱歉……”
  那双平时很有气势的狭眸此时像是再度清明，却透着那种悲哀和歉意。
  “将你带出京城，却不能送你回去。”
  他是真的遗憾而又不甘……
  明明两人之间再没有了以前的剑拔弩张，而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不要，我不要青麟，我要你送我回去，很快很快你就会好起来了，真的！”云浣雪握紧群头说到，她努力坚定着强颜欢笑。
  陆云霆却只是看着她苦苦一笑，真是孩子的气话：“傻丫头……”
  他声音微弱着喘息，呼吸越来越困难。
  “陆云霆，陆云霆！”云浣雪看出他现在情况不对，不由急急把他上半身抬了一下，半抱着他的后背，又不敢摇晃，又不敢拍他。
  以前那些默熟于心的急救措施一个也施展不出来。
  “别死，陆云霆，你别死！”她着急的说道。
  见过的死人不少。
  也知道他很可能活不成。
  可是她依旧没办法看着他在她眼前这样死掉。
  陆云霆强忍着喘息，用绵长深呼吸强行控制身体。
  他突然抬手，手心向上的顿在空中，刚好接住了一滴水珠。
  明明气色已经差到不行，可是他的嘴角却突然勾出一抹灿烂的弧度，姜黄的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欣喜：“浣雪，这滴眼泪是为我而流的吗？”
  他现在其实对身体的操控力已经大不如前，那只手微微颤着轻轻合拢，像是攥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无宝物。
  云浣雪的胸口一闷，看他恢复了些总算控制住这才松了一口气，却矢口否认道：“我那是被风吹着了。”
  她不肯承认这是为他掉的眼泪。
  陆云霆知道她一向坚忍倔强，那双眼睛甚至从不肯落泪。
  所以这一次才弥足珍贵。
  他幽幽说道：“这次，总算值了。”
  “值什么值！陆云霆，你该不会真准备放弃吧！”云浣雪看着眼前的人郑重的说道：“陆云霆，你要活着，活着回去。”
  “这次是有人害你！”
  云浣雪说的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向心思缜密的他怎么会有机会被人害到。
  陆云霆早已经知道四味草之事，他眸中有苦涩一闪而过：“不想我活下去的人多了……”
  现在有机会害他，当然不惜一切代价。
  何况，那个身份既然云浣雪可以查到，不代表别人不会查到。
  纵然他没有别的想法，也必然会招人眼。
  “何况……督察院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
  云浣雪看着他愤愤说道：“那又怎样，难道你能树敌那么多还怕他们不成？”
  就算是卫峥，何尝又不是恨他的。
  “可是你难道不想要给那些人看看，让那些想要害死你的人看着，你陆云霆可没那么容易死！”
  陆云霆看着面前的云浣雪，他身子被她揽在臂弯，她拜托他活下去，她为他流了一滴眼泪。
  这些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现在成了现实。
  他怎么会不想好好活下去。
  可是他疫病入体太深，药无法配齐，神仙难救。
  可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却还是直直看着云浣雪直接说道：“那你要不要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念想？”
  云浣雪被他看得一怔，就算是小宁王，那双眼眸也总是云淡风轻，看着她的时候无比温柔，但柔情似水。
  而面前的目光却灼灼，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也像是可以直接把人焚尽的熔岩。
  那是毫不掩饰的炽烈。
  她不由讷讷：“什么念想？”
  “你答应嫁我，我答应你不死！”这句话陆云霆说的霸道直接，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才让语句没有断掉。
  纵然如此说，可是他们两个都知道，他没有药。
  他眼中的深情浓厚，云浣雪却一时无言。
  “云浣雪，你答应嫁我，我答应你不死！”
  他却再度说道。
  话语掷地有声。
  带着暗哑。
  云浣雪静静地看着陆云霆，他刚才连说话都气力不继。
  可是现在，却接连这样说道。
  似乎那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却没有他这样的坚定执拗。
  “所以……还是不成吗？”
  陆云霆的声音又弱了下来，开始断断续续。
  “看来……你就算安慰我一下也不肯啊……”
  陆云霆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眸，掩住了里面的苦涩。
  所以，就算现在她待他和以前不同，但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不过答应一下而已……
  云浣雪看着他闭眼躺尸的样子，纵使他说这话是故意的，可是看他这样闭眼死气沉沉的样子……
  心里像是有什么在堵着。
  很可能，这是……遗愿……
  “好，你不死，我嫁你！”
  元浣雪终于开口，说出了这句重逾千斤的话。
  可是她真的知道，他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然这话可是没机会兑现的！”
  她知道对于病人来说，求生欲往往比别的都重要。
  闭着眼睛的某人，嘴唇弯起。
  云浣雪见到他恢复了情绪，把陆云霆放回躺下：“笑得真难看。”
  陆云霆睁开眼眸，有些委屈地说道：“还没嫁我就开始嫌弃我了。”
  云浣雪却叉腰冷冷一笑：“陆云霆，你要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谁能嫁你！”
  “有本事就好好活下来，就算是要娶我你也要活着才能娶我！我云浣雪答应嫁你，但是可没答应冲喜！”
  “你只有好好活着才有机会娶我，我是不会在这儿和你跟成亲的！”
  “你不好，我不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