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招呼自己的是个蒙着轻纱的女子，
  巢元方本能地蹙了蹙眉。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轻纱之下，
  若隐若现间，
  似乎是张熟悉的面孔。
  “多日不见，先生的气色似乎更好了。”
  看到巢元方坐在了对面的长条椅里，
  王烈立刻撩了撩轻纱，
  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没错，他正是把张丽华做的人皮面具贴在了自己脸上。
  此刻，借着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
  借着轻纱的遮遮掩掩……
  在巢元方看来，王烈就是张丽华。
  至于，王烈是怎么模仿张丽华的语气和声音的？
  那当然是，凭借着在研制“八音盒”时，
  制作出来的变声器了。
  只是这变声器性能实在不稳定，而且音色也很差。
  得靠着王烈时不时咳嗽两声，
  转移一下巢元方的注意力，
  才能正常使用。
  “你不是在岐州吗，怎么到京城了？”
  巢元方一脸惊讶，压低了声音。
  他跟张丽华之间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看来他们师徒之间确实非常亲近。
  王烈要想从他嘴里套几句话出来，似乎更容易了。
  “前几日就到长安了，是被王烈秘密送回来的。”
  王烈故意提到自己的名字，
  想看看巢元方的反应。
  “这么说你能见到王烈了？”
  巢元方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怎么样，刺杀太子的事有眉目了吗？”
  “也不是能经常见，不过，我听说他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王烈漫不经心地说，偷偷留意着巢元方的表情变化。
  果然，巢元方听到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
  “老师你也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吗？”
  王烈趁机问，想套巢元方的话。
  可是，却由于话说的太快，声音实在不像。
  “咳咳，这店里的酒气也太浓了吧。”
  王烈赶忙剧烈咳嗽，
  按照既定的补救措施，东拉西扯，
  转移巢元方的注意力。
  “把手给我。”
  巢元方在张丽华脸上打量了一眼，
  沉声说。
  巢元方可是经验丰富的名医，
  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王烈只要把手伸给他，
  直接就露馅了……
  再想从他嘴里问出刺杀事件的主使之人，
  恐怕比登山还难。
  “咳咳，这里人这么多，我要是把手伸给您，恐怕好说不好听。”
  王烈打着哈哈。
  巢元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大夫给病人做诊断，号一号脉搏，有什么好说不好听的？”
  所谓医者父母心。
  原来巢元方是看到徒弟咳嗽的厉害，
  想帮她瞧病。
  “就是让酒气给熏的，我的身子好着呢，就不麻烦师傅了。”
  王烈再次推辞。
  巢元方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
  不再坚持。
  “你不是想知道幕后主使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巢元方忽然盯着王烈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是太子，是他策划的整件事情。”
  “太子？”
  王烈吃惊不小。
  太子刺杀太子，然后杀了自己的老仆……
  这事听起来，怎么这么绕啊。
  “早些年太子让我帮他做人皮面具的时候，就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来个金蝉脱壳，现在他做到了。”
  巢元方眼里满是自豪和欣慰。
  看来他是真的为太子杨勇高兴……
  “太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烈眼神迷离，喃喃地问。
  他想起了在澡堂里，太子亲手为他搓澡时，
  说过的那些话。
  难道太子想借着这个机会，暗中离开长安……
  他既然有这个本事，干嘛还要求王烈帮他？
  另外，他就不担心父亲杨坚以为他真的死了，
  废了他的太子位吗？
  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岂不是白折腾了……
  “因为王烈到了长安。”
  巢元方意味深长地说。
  “王烈到不到长安，关太子什么事？”
  王烈几乎是自然而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自己来不来长安，
  与太子的金蝉脱壳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太子相信王烈一定能发现，死的人并不是他，太子还相信，王烈一定有办法带他离开长安。”
  顿了顿，巢元方又说：“这是这个计策最关键的两环，如果没有王烈，太子不敢冒这个险……”
  这么说，当初太子安排丁十一去找王烈，
  也在计划之中了。
  其目的，只是让王烈认一认丁十一的长相……
  想到这里，王烈脑中灵光一闪。
  他终于明白，自己看到丁十一的尸体时，
  那种违和感是什么了……
  那是年龄，那是岁月的痕迹。
  即使拥有再高超的易容术，
  也遮掩不了岁月留在丁十一脸上的痕迹……
  这么说，王烈指出遇刺的人是丁十一，
  是一种必然了。
  “太子现在何处？”
  王烈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着急地问。
  巢元方嘴角浮起笑，
  淡淡地说：“那你得去问王烈了。”
  问王烈？
  出了刺杀事件后，太子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
  王烈早就安排自己的“李元芳”韩干去太子府找过，
  也在长安城各处搜过，打听过，
  却寻不见太子的踪影……
  巢元方让王烈问自己，
  这不是把皮球又踢了回来吗？
  “先生，不瞒您说，王烈他……”
  “凡事都讲究缘分，缘分未到，着不得急。”
  巢元方打了一句哑谜，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对在下有恩，还望王大人一定要助他脱困。”
  说着话，巢元方望着王烈深深一拜，
  转过身，走出了何家老店。
  原来作为大隋朝的易容大师。
  巢元方在交谈中很快就发现张丽华的绝世容颜下，
  还有另外一张面孔。
  随后，通过反复揣摩、试探，
  他确定约自己来何家老店，
  并且，坐在自己的对面的人，
  正是王烈。
  只是，他也急于见到王烈，想把太子托付给王烈。
  于是，就来了看破不说破……
  “接下来该怎么办？”
  巢元方走后，程咬金冒了出来。
  人常说睹物思人，
  况且眼前又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看着王烈那一身女装，以及张丽华独有的迷人面庞。
  程咬金恍惚以为自己又走到了张丽华身边……
  一颗坚强的心，不自觉地酸了一下。
  张丽华已然成了程咬金心头，
  一道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痕……
  “去找韩干，我要带着元芳，不，带着他面圣。”
  王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揭掉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作者有话说】
  王烈面圣，能说的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