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不晓得洁癖的人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没有见过真正洁癖的人，她只是见过喜欢干净的人。
  徐周元这种究竟算不算得上是洁癖，她也不敢下结论，但是这位徐先生爱干净是一定的。
  “我以后会在学校处理好这些的。”
  能不给人家添麻烦，她尽量不添。
  徐周元苦思冥想，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将自己家的卫生间借给外人使用，哪怕就是换条裤子。
  听到她这样说，松了一口气。
  视线看过来，看到她头顶竖起的一小簇头发，他忍了忍才能忍住没有发声。
  他想让她去照照镜子，然后把头发整理整理干净。
  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这种不是做人最基本的要求吗？
  “那没有事情我就先走了。”赵敏敏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的时间。
  现在出去的话，可以轻轻松松赶回家。
  经历过那么一次差点坐不上公交，她现在学精明了。干活儿的时候呢，就尽量加快一点点速度。
  “稍等，今天该给你结账了。”
  徐周元是个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以及金钱的人。
  他喜欢做什么事情一次一结，因为算得足够清楚就算是下次再也不见，他也不会亏欠任何人什么。
  赵敏敏站定在原地。
  这是她该拿的工资，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用劳动换取报酬，这是她应得的。
  只有骄傲。
  徐周元去翻电脑包，从里面翻出一些他今天特意去银行兑换的新钞。
  在抽屉里找了一个红包，将钱放到里面装好，踩着拖鞋从门里走出来，将红包递到她的面前。
  “三百块我换了一百块的零钱，如果你觉得不需要那我再给你换成整张的。”徐周元说。
  他是考虑孩子可能会想要买点什么，到时候还要破钱。
  他提前将钱破好，这样她拿着就能直接花，也不用担心破钱的时候收到假钱。
  赵敏敏错愕。
  “怎么不需要？那我给你换。”徐周元说。
  赵敏敏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
  就是，有点意外。
  真的很意外呢。
  她和徐周元之间的梁子结得太大，大到她一直在心里骂这位徐先生。
  什么背后讲人，什么刻薄冷酷。
  就这样的人，突然说帮她兑换了零钱？还是说他身上有零钱他不喜欢带这些零的，才给她的？
  是吧。
  就应该是这样的。
  果然是她想多了。
  “就是什么？”他居高临下看着她问。
  他特别想伸手把她头顶的那一小撮头发按平。
  他看着实在是太碍眼了。
  对，就是碍眼。
  “觉得我应该是个非常刻薄的人？”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赵敏敏还是晓得拿人家的钱就得付出花言巧语，连忙笑笑，笑得很灿烂：“就是特别感激，感谢徐先生您。”
  不管怎么说，还是对她伸出援手了。
  因为干活儿，干得实在是太累太辛苦，她满头都是汗，就连眼皮上都是。
  汗顺着额头滑下来。
  徐周元皱眉。
  “出门以后擦擦汗，你走吧。”
  流汗不吹风，想必她也应该知道。
  赵敏敏背着书包去了门廊的位置换鞋，可能因为拿到了工资她整个人很高兴，蹦蹦跳跳的。
  徐周元抬起头看过去。
  赵敏敏换鞋的时候目光和这个家的男主人对上，她心里一紧。
  赶紧套上鞋离开。
  年纪大不结婚或者离了婚的人，总是有点心理毛病的！
  大家不都是那样说的。
  出了门，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然后像是小燕子似的嘴里哼哼唧唧打开了红包。
  “哇！新钱。”
  所以是吧，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就喜欢攒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收集一些新钱。
  男人只会将这种当做碍事的存在吧，对吧。
  看着红包，自己喜悦地笑了起来，眼尾向上眼睛眯了起来。
  晚上可以吃点好吃的了！
  徐周元是在门廊检查卫生，看看地面有没有留下不属于他的脚印，检查的结果还是令他满意的。
  地面干干净净，就算是他脱下来鞋子的位置都是一点印子也没有。
  不得不说那个孩子确实是个做家务的好手。
  有格局，有分寸。
  门板上的显示屏亮了起来。
  门外的小财迷眯着眼睛唇角恨不得扯到天上去，一张一张数着钞票，数就算了还仿佛数不清到底有几张，反反复复地数。
  徐周元：……
  还要一张一张去数？
  文科生？
  他像是会少给钱的人？
  瞧不起谁呢？
  哼哼！
  站在门外的人迟迟不走，显示屏也迟迟不肯黑屏，赵敏敏的那张大脸笑眯眯的眼睛就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眼中。
  徐周元伸出手按掉显示器，显示器屏幕马上变得漆黑一片。
  所以就说，这种小孩儿最不可爱了。
  赵敏敏按了电梯，可电梯没有上来。
  她拿着红包里的新钞狠狠亲了一大口：“……看见你们不爽，我就开心了。”
  她笑眯眯耸耸肩。
  其实她知道姚诗她们不希望她坐到前面去，可凭什么？
  座位就是按照成绩坐的，之前是因为那次考试她没有参加，才会分到最后一排。
  现在她拿回了属于她的荣耀，她就是要坐到前面去。
  很多人期盼着想要看到她孤孤单单的，她就偏不。
  有人对她讲话，她就会和对方讲话，怎么样？
  她那么一动，走廊上有了声音，徐周元门板上的显示屏又亮了起来，她小小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那块显示屏幕上。
  他还没有离开门廊，就见那个孩子狠狠在钱上亲了一口，她说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个自信的小孩儿。
  尽管他不明白这孩子的自信是从哪里得来的。
  在学校她敢打回侮辱欺负她的人，也敢讲出她的心里所想。
  就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看到你们不爽的你们……里面有没有他。
  小屁孩儿。
  他如果早些时间结婚，早点生小孩儿，可能孩子也同她一般大了。
  这或许就是他心软的原因。
  徐周元抓抓自己的头发。
  他奶奶就总说他不谈恋爱不结婚，他有病！
  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有病！
  心软就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