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他便揣着昨天赚来的200块，沿着村道向荷花镇走去。
  小时候石明成、苗翠花去镇上赶集时，曾经带他去过，这条路现在他记得清清楚楚。
  二十多里山路，不到两小时就走到了。
  几年没来，荷花镇有了很大变化，多了很多高楼，也多了很多车。
  不过，他记忆中的那条老街还在。
  他心里盘算着，要给石玉妍买一件衣服，然后买点肉，买条鱼。
  自己在他们家差不多吃了十五年的饭，现在能赚到钱了，当然要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路过一家服装店门口，他探头向里面看去，这家店的规模比较大，衣服也多。
  他想了想，转头往里面走去。
  可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嗨嗨嗨，干什么呢？”
  他抬头看去，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穿着黑色一字露肩装，踩着一双高跟鞋，嘴唇抹得火红的女人，正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站在门口挡住了自己的路。
  “我……我进去看看衣服……”
  燕小北第一次一个人来服装店，以前都是苗翠花带他来。但也不会来这么大的店，都是去那种29元大甩卖的小店，要不就是地摊……
  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人是长得俊，但一身穿着，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一件明显是用旧衣服改成的T恤，不但陈旧，还破了两个洞。一条皱皱巴巴的灰色短裤，一双蓝色塑料拖鞋。这一身看上去，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
  “去去去，还看衣服，这里的衣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吗？”
  女人看了一眼后，眼中的鄙夷更加明显。
  燕小北在外面盯上了里面挂着的一件杏黄色的女式上衣，觉得很好看，他想问问多少钱，如果合适，就给石玉妍买了。
  可还没进去，就被这个女人给挡住，好像自己是乞丐似的，不让进去。
  “你挂着的衣服不是拿来卖的吗，我进去看看怎么了？”
  “还看看怎么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店吗？这是精品女装店！你看你那穷酸样，不要告诉我你是给你妹买衣服……”
  听到这句话，燕小北笑了：“我就是给我妹买。”
  女人大笑了起来，笑得浑身乱颤，脸上的粉差点没雪崩。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他说道：“你有钱吗？”
  “当然有。”
  燕小北毫不示弱，他记得200块已经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然后掏出那两张被他折得整整齐齐的老人头，在女人面前晃了晃。
  女人更加笑得前仰后合，笑了将近一分钟，忽然脸上一寒：“滚，哪凉快哪呆着去！”
  燕小北一愣：这不是钱吗？
  这时候，店里有人喊道：“老板娘，这件衣服给打个折呗……”
  “哎，来了……”
  随即扭着腰肢向店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说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傻子，200块钱想来我店里买衣服……”
  听到这句话，燕小北看看手里的200块，有点沮丧。
  看来自己还真来错了地方。正要转身，忽然听到一个磕磕巴巴的声音传来：“小……小……北？”
  燕小北茫然转头，只见一个留着中分，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个子比自己矮一个头，腰围比自己粗一倍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惊喜的看着他。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同村的石晋晖。
  在村里，除了石玉妍，他是唯一一个不嘲笑他的同龄人。
  同样，因为他是磕巴，话又特别多，村里人都不怎么喜欢他，很多人喜欢学他说话。
  唯有燕小北，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说多久，总是乐呵呵的看着他。
  “石晋晖？”
  他觉得有点意外，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
  “还……还真是……是你啊，我……我听说……听说你被……被雷劈了，不……但没死，还……还不……不傻了，原来是……是真的啊？”
  石晋晖见他喊出自己的名字，高兴的走了过来，看着燕小北说道。
  燕小北笑了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傻呀，我……家本……本来……就在镇上。”
  燕小北这才想起，他爸爸在镇上工作，原来石晋晖只是寒暑假是跟着爷爷奶奶住在灰溪村。
  他挠了挠头，石晋晖又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给小妹买件衣服。”
  燕小北说着，有点不舍的看向店里那件自己看中的衣服。
  “走，我……我去看看……”
  “老板娘不让进，说我钱不够。”
  “不……不够……有我呀，怕……什么？”
  石晋晖拉着燕小北，便往店里走。
  老板娘正在和人谈价，忽然看到燕小北又进来了，赶紧走了过来：“呃呃呃，谁让你进来了？”
  “我……让他……他进来的，怎么了？”
  石晋晖胸脯一挺，一张脸都憋红了。
  女人又笑了：“一个捡垃圾的带一个磕巴，你们是来搞笑的吗？”
  “搞……什么笑，我……们是……是来……买衣服的……”
  他说得磕磕巴巴，女人听得脸上一抽一抽的，感觉很难受。
  女人看向石晋晖， 再次露出鄙夷之色，捂着鼻子说道：“走走走，瞎捣什么乱，这是女装店，两个小屁孩给谁买呢？”
  “你……管我……给谁买……我给钱……不……不就完了。”
  石晋晖说完，拉着燕小北就往里闯。
  “苗子民，你个死人啊，有人捣乱，你也不管管？”
  女人见拦不住，叉腰厉声喊道。
  一个五十来岁的地中海男人，赶紧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问道：“谁在这里捣乱？”
  这时，燕小北正要伸手去取下那件衣服。
  苗子民眼中露出凶光，猛然上前，一脚向燕小北踹去，一边恶狠狠的说道：“摸坏了你赔得起吗？”
  燕小北猝不及防，被他一脚揣在大胯上，向一旁踉跄退了两步，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苗子民见状，恶狠狠的说道：“小兔崽子，还敢瞪我？”
  说完，又要抬脚，耳边忽然传来石晋晖的声音：“你……你再踢……踢……”
  他好像猛然吃了一惊，想要收回自己踢出的脚，但哪里还来得及？
  顿时来了个一字马，裆部传来一阵酸爽的感觉，一张脸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