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恩怨
作者:拂弦    更新:2024-03-15 16:21
  眼见得素鹤不为所动,照红妆第一次觉得事情不受自己掌控。在她所想,不该是这样。
  为何,现在会成这般?
  无论是她或“她”,似乎都不能再动摇这个男人的心。
  是她,真的赌错了吗?
  不,她不可能会错。
  不可能。
  如果错了,那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算什么?
  算笑话吗?
  不不不,她的人生不该如此。就算是笑话,只要看笑话的人不在了,就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笑话。
  随即侧眸睇眼浥轻尘,浥轻尘会意,当即加快阵法收拢,布局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
  顿时,整个王城之内洪水滔天,大火弥漫,更兼风雨雷电齐齐催,似乎势要把城内一切都吞噬掉,这偌大一张深渊巨口,凭的众仙如何挣扎,也只如汪洋上那破烂的孤舟,随时会有倾覆的可能。
  与此同时,魔界大军得到指令,万箭齐发,所有的箭头那都是加了料,别看薄薄一层,炸个山头不是问题。
  这玩意儿,只要魔气催发,见什么都炸。就算落到水里,也能随波逐流,流到哪儿炸到哪儿,偶尔,还能消失片刻,再不经意炸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险险没把王城夷为平地。
  然,王城终究有王气守护。
  即便千疮百孔却也是屹立不倒,不是几番风雨几番血腥就能改写。
  随即,她眸光掠过场上。
  道:“你,你,你,各带一路人马,速回百妙峰请示界主。”
  三个魔将齐声作礼:“是。”
  而后,各点了一队魔兵向西、南、北,进发。
  一队走后,复一队跟上。
  打的就是一个人海战术,看你是要阻碍魔界办事,还是要眼睁睁看众仙沦亡。
  然素鹤今天既然会站在这里,就不会是无所因应。
  亦是侧眸,沉声。
  道:“拦住他们。”
  话音刚落,一水黑衣人忽的闪现,几个恍惚间,便挡在魔兵魔将前面。
  那为首的冲素鹤微微颔首,而后无波无澜的觑向他们,近乎地狱索命无常的陈述道:“往前一步即是死,诸位,要想清楚。”
  魔兵魔将登时一片沉默,倏的喊杀声震天。
  齐呼:“杀……”
  他们这一冲,在场的魔兵魔将都动了。骨子里的杀戮在这一刻开始沸腾,狂热,入目所及皆是鲜红,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气。
  大有不杀不足以成魔,唯此杀伐才是我辈所需。
  这一杀,顿时就把水彻底搅乱。
  八风岛,世家子弟,散修仙者,通通卷入其中,可说是几无幸免,除了那几个老面孔。
  跑得快的早跑了,跑不了的谁也别想跑。
  今夜,算是都稍带上了。
  浥轻尘冷笑环顾,就这?
  素指轻挑,迷离之音,荡荡溢出,道:“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知道。”
  “哟,知道还这么平静?我看也未见得多情深,你说是不是呀?”
  这话,显然是说给有心人听。
  感受着体内熟悉的痛苦,她满意的笑了,一边催动琵琶降下杀戮,一边娓娓而道:“想当初,你赐我一剑,我一路逃回欲海天。
  不是你,我未必有这桩机缘。
  只可惜,还是让你坏了神女庙的事。不过也没事,神女庙你坏我金身,我杀三大楼七小楼,很公平。
  就是,她如果知道疏星楼的灭门之灾是你一手促成?
  你说,她会怎样?”
  别以为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想救她,呵呵呵……做梦。素鹤啊素鹤,你欠我的岂是三言两语说的清?
  如果天要你我说不清,我看你还是认了吧。
  她这话一出口,还在搏命的仙者们傻了眼。合着从头到尾,他们都怪错了人,合着之前说她是浥轻尘是真。
  那他们算什么?
  为了她一番话,去拼命阻止素鹤的仙友算什么?
  难不成,他们为情为义为到最后,也他娘的成了笑话?他们针对素鹤最大的起因,就是因为对方屠了疏星楼。
  可事实,并不是。
  当正义成了荒唐,那他们……他们还剩什么?
  有何面目以对?
  这一刻,他们忽然明白素鹤当初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天,也清楚他怎么说都不会有人信。
  说白了,人只信自己看到的,知道的。至于是不是事实,那并不重要,他们痛快就好。
  可,不曾想。
  有朝一日,射出去的箭会再度射回来,这回的目标是自己。
  于是乎,怒上眉山。
  十分能耐硬生生使出十二分,大脑也在这一刹那陷入空白。活着的目的是什么?是报仇,是杀了这个女人,洗刷他们被愚弄的耻辱。
  “哈哈哈。”浥轻尘看在眼里,不耻的肆无忌惮,睇着一处角落道:“还等什么?”
  你紧赶慢赶回来,等的不就是这一天?
  忘忧笑笑的走出,举手投足尽是风情妩媚,脱了那层我见犹怜,更衬得娇艳欲滴,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添上奴家,是不是没必要了?”
  浥轻尘眼神骤冷,而她根本不惧。
  如今也算得上今非昔比,没必要委屈自己当孙子。
  指着林卯道:“奴家还是那句话,把他留给奴家,一切都好办。”
  这对你们似乎不难吧?
  都到了这一步,他对你们也没什么价值。何不用他,换取一分有力的外援呢?怎么算,这买卖都不亏。
  奴家,说的可对?
  “做你该做,人,随你处置。”
  “啧啧啧,聪明。”
  说罢,她一个念起。
  那在场的仙者竟是个个头痛欲裂,抱着脑袋满地打滚。要不就是浑身火烧的厉害,哗啦撕了衣服,扑通跳进洪水,跟着一具白骨连着碎肉飘了上来,一个浪头,四分五裂。
  或自觉好冷,瞬起白霜。
  眼看冻成冰碴子,二话不说,投进大火。
  转眼,落得尸骨无存。
  而这,只是开始。
  紧跟着八风岛,魔兵魔将也遭了殃。
  霎时,浥轻尘察觉到桺二爷的杀机,屈指扣住琴弦,疾疾奏杀。
  而忘忧亦柳眉带煞,自有重重黑虫挡在身前。更有花斑长蛇,团团汇在脚下,护的是滴水不漏。
  低眉信手拖着水袖半遮半掩,忽的扭头,张嘴吐出滚滚浓烟,浓烟之中危机伏。
  竟是丝丝如牛毛般的小虫,细长细长,不注意,根本看不到,且势疾迅猛,快捷绝伦。
  饶是浥轻尘早有准备,也被打了措手不及。好在这副身体堪堪可用,因而没吃什么大亏。
  不及回眸,那要命的东西已然到了跟前,顿时怒不可遏道:“放肆。”
  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
  哪知忘忧邪笑,岂止想开染房,我还有许多你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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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的,袖里翻出长剑。
  两两,杀作一团。
  好几次,都波及到一枝春脚下,吓得姓马的和那群仙者哭爹喊娘,纷纷跪下,凄凄惨惨喊救命。
  照红妆瞧着,亦不乏冷笑。
  起身摇摇的步下轿辇,逐波踏浪。道:“不怕玩的过火,后悔?”
  素鹤淡然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闻言,她肆意的笑了。
  泪水不经意的滑下,却又咬牙狠声低低的道:“你杀不了我。”
  顿了顿,才缓缓复说:“你下不了手,不然,你早就动手了。
  何苦,要等到今天?”
  众仙听罢,只觉得天旋地转,耳际的消息,一个比一个要命。刚觉得冤枉了素鹤,后来地气为其所引。转眼浥轻尘不是浥轻尘,这伙儿居然和魔头是旧识。
  如此一来,传言岂不为真?
  可谓,前途黯淡。
  奈何,想到命还得靠人家救。
  因而又眼巴巴的望着,希望能听到一句否定。
  可惜,难。
  素鹤看着她,一时间思绪上涌。眼底多了些许复杂莫名,那是一种可怜又可悲,一种施舍。
  但,这不是她要的。
  遂,怒骂且带三分笑。
  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惺惺作态,你忽悠谁?”
  “……”素鹤长叹,道:“事到如今,还不明白吗?”
  “那又如何?”
  话音一落,忽觉不对。
  旋即,紧逼。
  道:“你几时知道?”
  “很久。”
  “有多久?”
  “在你出现的时候。”
  闻言,照红妆终是满目不可思议。你早就知道,却不说?却让我一个像傻子一样,自以为是?
  百里素鹤,你何其残忍?
  她呵呵笑着,呵呵愣着,呵呵的眼底蹦出杀机,扬手招来尺素轻抚呢喃:“为何?”
  素鹤冷眼:“为何?”
  你应该,比我清楚。
  但,她不愿认。
  道:“我不懂,我为你做了多少,你不知道?没有我,冷园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能活的下来?
  我做错了什么?
  掏心掏肺,就换不来你两眼相待?
  你是不是觉得我照红妆非你不可,这世上没有你我就不能活?”
  “收手吧。”
  “你……”
  “若非如此,你为何要寄居轻尘体内,又为何要在无生门暗施手脚?”
  “你知道?”
  知道,还要喝?
  难道,就不晓得后果?
  还是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这事,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不曾想,却还是个可怜虫。
  忽的,她抬眸。
  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骤然,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真是那样,他未免藏的太深?
  自以为没有人比自己更懂他,殊不知自己从来都没跳出其掌心。
  这是何等可怖?
  而彼时,他才多大?
  就有这般心机城府,这……委实是骇人。
  一步,一逼近。
  颤声道:“是这样吗?”
  是不是?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你看着我,一步错步步错。看着我,拼命沦陷拼命挣扎。
  垂眸一瞬,她执起他的手。
  相看,无语泪流。
  不该啊,到底是什么?
  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明明那么般配,那么的天造地设,“他们”也都是那么说。
  为何,到了他面前。
  就,什么都不是?
  眼见她如此,素鹤这回没有拒绝其触碰,任她牵着,任其泪水坠落。
  却又一个字,让人绝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