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闲话
作者:拂弦    更新:2024-03-15 16:21
  话停片刻,果然半边梅带着人赶了回来。
  缺云子要见礼,也被她一一免去。
  睇向陈留道:“一会儿恐怕还得麻烦圣手。”
  缺云子拱手谦卑,忙称不敢。
  自言:“都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夫人如此抬爱。”
  转身又与陈留相互叙礼,礼毕,才说及正题。
  陈留忧心灾畲安危,又恐自己不在鄂华一人拦不住林卯刁难。
  遂沉吟道:“情况如何陈某路上再同圣手说明,如今还请圣手速速移步。
  救人如救火,有劳了。”
  缺云子晓得是个什么情况,当时分别时他便知道有这么个来回。只是当时的情况,陈留心急返回,而他们也各自有事。
  是故,小东西的伤便留下这么个祸根。
  于是作礼道别,便随着陈留匆匆离开。
  两人走后,一枝春的眉头亦不曾舒展过。靠在椅内,目光渐深渐邃。
  可谓是,浮云淡淡拢心怀,冷雨沥沥涨秋池。
  道:“有没有先生的消息?”
  半边梅道:“没有。”
  “让你撒出去的人都撒出去了?”
  “都按你吩咐排布下去的,自然都撒出去了。”
  “当真?”
  你没有因着那厮的话,拿话来诓我?
  半边梅是晓得她啥意思,垂眸抱剑靠在墙壁上,侧首道:“我诓你做甚,这也没什么好诓。
  拂清风的能为,你我心知肚明。
  他如果躲起来,甭说咱们现在的撒出去的人找不到,就是再撒一批结果仍然相同。”
  说罢,那眼帘微微上挑。
  道:“有时候,你该听听他的话。他总不会害你,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把事情导回正轨。
  虽然手段如何不好置评,但他本意如何,你是清楚的。
  且,拂清风如果有心要救人?
  你觉得以他之能为与人脉,会保不下一个素鹤?
  但他没有那么做,对不对?
  再则,当初他只是让你代为相看。
  你稍稍搭只眼看看便行,何苦要把自己捎带进去?”
  “我……”
  “九曜楼的探子,从来办事都是一流。几曾有过失手的情况?似如今这般,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是有心藏匿。
  这点,就和那臭小子一样。
  哪怕人就在王城,你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除非,他找你。”
  这中间,你就没想过?
  他是什么人?
  为何要这般做,其间……会没有原因?
  是以,人既有心如此。
  你,又是何必?
  一枝春叹了口气,道理她都懂,也看的分明。可寂静的岁月过久了,遇到一个这样血肉还是温的,心也是热的人,便会不由自主被吸引。
  她也知道这样下去,即来结局会是怎样。
  可正是如此,才会想着能帮则帮。
  能尽点心力,便多少尽一点。
  帮了素鹤,她可能会后悔。
  不帮不管,她一定会后悔。
  余生漫漫,她不想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去放弃一个已知的结果。
  道:“人总会为自己活着去做点什么,我呢,不想等到错过,再来回想前尘种种。
  就像那时候遇到你,我知道救了你,你不一定欢喜。
  但不救你,我会瞧不上自己。”
  都说草木无情人有情,但是,夫人我是有的。
  半边梅见状,知道劝不住他。
  遂抱剑离开,走了走,又忽的顿住,道:“你说浥轻尘这会儿在做什么?”
  说罢,缓缓回头。
  会选在此时此刻离开,还躲过咱们的人,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要狗急跳墙了?
  一枝春抬眸,恰与其四目交汇。
  沉吟过后,起身踱步。
  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素鹤一日不现身,便是一根刺,时时扎在她的眼睛里,她不得不拔而去之。
  如果是你,你觉得她会先去哪里?”
  半边梅想了想,忽的袖手背剑,慢悠悠的道:“如果我是她,我会去见过照红妆,然后再去找百里流年,最后才是……那个,你懂的。”
  “哦?
  为何先照红妆,而非百里流年?”
  她之身份果如外泄,首当其冲的便是与之往来的百里家。
  万一,造成她与百里流年的决裂?
  这种情况,也未可知。
  半边梅晓得她的意思,不过,这事不可能。
  道:“很难。”
  “理由。”
  “她们是合作关系不假,但相较于她,百里流年那边显然更为吃紧。
  这厮既想保全富贵,又不想自己手沾血腥。想着借刀杀人,想着借力打力,最后还想借得东风,好使自己的万年船。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找上三邪
  只不过,三邪难成气候,不能达其所想。
  可你要明白此番不同,他的目标并非是照红妆,而是照红妆的主子。
  有了这层关系,他不愁事情不成。
  而这层关系,却是要透过浥轻尘去走动,身家性命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就算浥轻尘身份暴露,他也没有退路。
  因而,他知道了也不打紧。
  然,照红妆那边不同。
  那边有她动的手脚,而她的一切皆系对方所赐。再者,有消息回传,因她之故,照红妆一缕神识折在仇老手上。
  不管出与何方考量,怎么选?
  照红妆,都会是首选。”
  听到这样的分析,饶是一枝春已有准备听罢,还是忍不住眉头攒紧。
  叹道:“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其目标,若是魔界?
  那么,浥轻尘是不是浥轻尘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让两者之间产生关系。
  顿时起身,踱步缓行。
  绕着桌子,是一圈又一圈。
  一边转着,一边想着。
  半边梅眸光回转,悄然离开。
  顺手把门带上,便去找了小云替换。
  毕竟,有些事不能让一个女人去做。
  尤其,还是个受了伤的女人。
  小云看到他的出现,恼怒非常。
  凭什么?
  自己搁这看守结界,做的挺好。
  这厮,凭什么赶人?
  一怒之下,便要争个高下。
  结果,某人好整以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顿时,把她羞的满脸通红。
  啐了一口,满是不甘。
  偏生理亏,扭头小跑不忘嘀咕。
  “呸,不就是冒充你一回,至于这样不依不饶?
  大不了,下次让你扮我。”
  闻言,半边梅的半边眉,霎时上扬。
  负手,定定。
  小云,有没有人告诉你?
  你的想法,很危险?
  小云被他逮个正着,鬼使神差的发了虚。
  扭腰转身,一气呵成。
  一边急急的走,一边暗暗打了自己几嘴巴。
  让你嘴欠儿,这下好了。
  前账没清,又添新债。
  要死呀……
  可念叨归念叨,她不敢回头。
  就怕这厮动真格,想想都觉得恶寒。
  七拐弯八拐弯的摸了回来,本想推门直接进去,又觉得太冒失。
  于是整了仪容,重新作礼。
  恭声道:“夫人,是奴婢。”
  一枝春心神乍然回笼,晓得必是半边梅所为。
  道:“进来。”
  登时,门被推吱呀作响。
  她侧身入内,探头探脑的把门关上。进屋先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不太烫后这直起腰板。
  偷眸抬眼,道:“他们走了?”
  “嗯,夜雨那小子要应付那群亡命之徒,出不得差池。
  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端倪。
  至于灾畲,情形也不是很好。
  少不得,要花点心思。”
  闻言,她连忙收了那点小女儿的羞涩。
  拿了件外衣,与之披上。
  道:“那夫人您呢?”
  灾畲如此,可见是入了陈留的心。
  素鹤,与您?
  又……怎么算?
  不计筹谋,为他斡旋,您又是为什么?
  上君,一再告诫。
  您为何,还要执意而为?
  真的,只是为了托付?
  一枝春被她问的身形一怔,好一阵出身,摸着肩头那只柔荑,既心疼又宽慰。
  道:“大抵,是合了眼缘吧。”
  夫人我做事,从来不问对错。
  只问,该不该。
  我何尝不知,他是为我好?
  又几曾,不知他之用心。
  然则,人呐,很奇怪。
  也……很莫名其妙。
  还有那……该死的眼缘。
  既非误终生,也非知己。偏生,就是顺了眼。
  自嘲的后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涩,想起过往还真是不堪回首,真是几分荒唐还带了几分可笑。
  回眸道:“你怎么想着问这个?
  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找麻烦来了?”
  “不是。”
  小云摇了摇头,顺势为其揉捏。
  道:“奴婢只是心疼夫人,要是没遇上他,哪里需要这般费神?”
  闻言,一枝春霎时半笑半嗔。
  握着她的柔荑攥在手心,轻轻拍打。
  道:“之前你不是还蛮欣赏来着,怎么?”
  这会儿变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不都是他,一个鼻子两只眼,哪里不同了?
  “得,您呢,甭给他说好听的。
  奴婢这人眼皮子浅,再好,也就识您一个主儿。
  不是他,哪里有这许多风波。”
  “啧,不说不说。
  这小嘴利的,合着……你能见死不救还是怎么着?”
  “……不,不能。”
  一听这话,小云就不是滋味儿。
  平心而论,这对素鹤不公平。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一枝春笑笑不语,拉着那只白嫩的手是拍了又拍。
  久之,出神。
  天大地大,事有多大?
  大不了,你我再走一遭。
  小云心头一紧,似有所感。
  立时抽出柔荑,背身道:“我不要,红尘虽短,奈彼陷人。”
  多少仙子神子脱胎凡俗,最后还不是被七情六欲,富贵荣华,把一颗道心给搓磨的涓滴不剩。
  倘若不剩,也就罢了。
  自个儿陷在里面,谁也管不着。
  可人复又去陷其他人,乃至他人原有一丝本性,也给五迷三道削个干净。”
  您不怕,奴婢却怕的紧。
  若不能与夫人再聚首,奴婢岂不懊悔死了?
  说罢,不语。
  一枝春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两人凭多伤感。
  是故,连哄带劝。
  道:“自来迷失者,无不是心智不坚之辈。
  窃一丝侥幸,占一丝天机。
  非是本来能为,你我一步一个脚印,有何可惧?”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