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吴秀才其人
作者:实朴    更新:2022-03-21 08:40
  段祺瑞认为这些肯定都是冯国璋搞出来,其目的是想拖延总统的选举。在他看来,像吴佩孚这样的一个小师长懂什么,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他决定予以迎头痛击,随即指使张作霖。倪嗣冲等发通电,坚决主张继续对南用兵。他自己也有电斥吴“师长职卑对大局无发言之权”。
  段祺瑞说吴佩孚职卑位低是不错的,他不过是个师长。但是,段在很大程度上,栽跟头恰恰就栽在这个他没看上眼的小师长身上。
  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师长。带的队伍能征善战,驻防最前线,军纪又好。最重要的是极善审时度势,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自此开始,中外开始对这位师长刮目相看了。
  吴佩孚(1874年4月22日—1939年12月4日),字子玉,山东蓬莱人。
  光绪五年(1879年)入私塾读书,置身喧闹中仍静心背诵功课,格外受先生器重。
  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吴佩孚高中登州府丙申科第三名秀才。他因此而常被称为吴秀才,蓬莱秀才,
  光绪二十三年(1898年)春,吴佩孚得堂兄吴亮孚资助,投天津武卫左军聂士诚部。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二月,吴佩孚考入开平武备学堂步兵班。九月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将开平武备学堂迁到保定,成立“北洋速成武备学堂”,吴佩孚放弃进学堂继续学习的机会,投天津陆军警察队任正目、额外初等官。
  光绪三十年(1904年)日俄战争期间,日本使馆副武官青木宣纯(曾任北洋军教官)与袁世凯面商日中联合组织情报机构和招募东北“马贼”等事宜,袁从北洋军中挑选数十名精干士官,与其组成了联合侦探队。这些北洋军官大多毕业于保定陆军速成学堂测绘科,故工作颇有成效,其中就有吴佩孚。
  吴佩孚原是北洋督练公所参谋处军官,参加日军的谍报活动后,几次进出东北。其间曾被俄军俘获,但拒不招供,被判死刑后跳车逃生。战后晋升上尉军衔,日军授勋以资表彰。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投奔清军第三镇统制曹锟,以其才智和灵活,逐渐得到曹锟的赏识和重用,于是,便开启了全新的人生。
  发生在吴佩孚身上的奇闻轶事很多。
  他如何由秀才投军的呢?据说当了秀才的吴佩孚在登州染上了鸦片烟瘾,常到烟馆中抽上了两口。当时登州有一个大土豪名叫翁钦生,这一天翁正独个儿在烟馆“雅座”中抽烟打磕铳。
  吴秀才也来上烟馆,赶上普通坐上客满,无法插足,可是烟瘾大发,乃悄悄跨入“雅座”。正遇翁钦生在闭目养神,惊扰了翁的好梦。
  翁用鄙夷的眼光呸了一声,伸起了腿对吴就是一脚,大叫说:“滚!”
  吴一言不发,红着脸退了出来,心里越想越气,把这遭遇偷偷告诉了登州的几个流氓。大家同意要找翁的麻烦,在翁老太太做寿的一天,流氓们假拜寿为名,大闹寿堂,把翁家搞得天翻地覆。
  事后翁告到州府去,吴佩孚便和流氓们逃出了登州。
  吴转辗逃到了北京,在崇文门外巾帽胡同隆庆栈投宿。这家隆庆栈是山东蓬莱人开的,店主姓孙,看见这个穷秀才甚是可怜,但念在老乡份上,让他住下。
  想帮吴找点事干,问他会做些什么?
  吴说:“我什么也不会,只会写春联。”
  孙老板说:“写春联没有用,一年到头能写几多,还是算命的好。”
  于是吴秀才便在崇文门外搭起课棚来,以六爻卦糊口,过起了朝不保夕,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有一天,来了一位操蓬莱口音的人来问卜,吴佩孚拱手说:“老乡,你问的啥事?”
  来人笑着说:“老弟啊,怎么你连你堂哥哥都不认识了?”
  吴仔细一看,竟然是多年不见的堂兄吴亮孚,两个人在家时关系本就很好,他乡遇亲人,吴不由自主地流下了辛酸泪。
  吴亮孚说:“我昨天打这里路过,见你端坐课棚,真没想到你中了秀才却落到这等模样,好吧,咱们喝两杯去吧。”
  于是吴收起了课棚,随着堂兄到一家杏花村小馆子,两兄弟一边喝酒,一边细诉衷肠。
  吴亮孚说:“兄弟,你怎么落到这般模样?”
  吴佩孚便把自己在登州的事,以及到北京后人地生疏,谋生困难,不得已才摆摊课命种种,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堂兄。
  吴亮孚一边劝酒,一边叹息,最后用十分诚挚的语气说:“兄弟,算命既不能糊口,更没有前途,听我说,人要往高处爬。你念过书,中过秀才,可是做官大概没有你的命。依我看不如去投军,你如果投笔从戎,不是我当面奉承你,八年十载你不出人头地才怪呢!我们吴家像你这样人还没有第二个,赶快收拾起课棚,要零钱花用从我这儿拿。”
  说着便从身上掏出几锭银子拿给吴佩孚,吴接了银子感动得哭了起来。
  就这样,蓬莱秀才投笔从戎,烧了课棚去参军了。
  很多年后的一天,吴佩孚赴北京领饷折回长春。刚下火车,迎面来了一个熟人。真是冤家路窄,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欺负过他的翁钦生。
  翁在长春开了一家旅店,前来料理店务完毕,准备南归。
  吴一手把翁拉住,翁颇觉惊讶,不知这位军官是谁,定睛一看,吓了一跳。眼前这位军官竟是多年前被自己赶出登州的吴秀才,他舌头和嘴唇都大了起来,话也说不出口。
  嗫嚅地说:“吴秀才,你?……”
  吴哈哈大笑,一边抓住翁不放,一边说:“真巧,他乡遇故知,住几天再走。”
  翁听了更害怕了,赶快说:“有事要上大连非走不可,下次来长春再来拜望。”
  怎知吴执意不放,扬头叫了一声卫兵来,把翁老板行李送到营盘,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拉了翁就走走。
  翁面色苍白,拖着千斤重的脚步跟了吴管带走出火车站,一边走一边想:“当年一页旧怨,今天冤家路窄,吴秀才变了吴管带,不挨揍五十大板才怪呢!”
  吴拉着翁走时,也正想着心事。他的想法正和翁相反,想的是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逼自己离开山东家乡,至今最多不过还是个穷秀才,与春花同落,与秋草同腐。幸而被他一迫,自己才投军,方得有今天,应该好好招待他。
  于是,他把翁拉到营盘殷勤话旧,盛筵招待,并且请他带信回家。
  吴自离别山东,家乡还是第一次知道了他的消息,带消息的竟是他的仇人。
  翁钦生回家后逢人便宣扬:“吴秀才做了管带了,在长春,还请我吃饭,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足见这蓬莱秀才还是很有胸襟的。
  吴佩孚驻军岳州时期,颇能谦和容士,常和湖南士绅过从。
  他是秀才出身,能文能诗,治军又严,部下军风纪甚好,这许多条件使他受到地方人士的爱戴。
  有一位饱学乡绅王某对他尤好,有一天王某曾向他进言说:“外人常说湘人排外,其实这是不知湘人的皮毛之见,湘人重气节而轻死生,北军如果以征服者姿态高压湘人,则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倘以合作手段厚结三湘豪杰,约束士兵不许妄取民间一草一木,则湘人必翕然心服。”
  吴佩孚听了颇为动容,日后他在湖南便以此为政治信条。可见,他是很能听得进别人意见的,不是个固步自封之人。
  吴佩孚何以从一个征南急先锋变成了主和的中流砥柱。
  除了前边提到的因素外,对他触动最大的是这一次国会选举。
  如他在给李纯的电报中所说:“此次国会新选举,政.府以金钱大施运动,排除异己,援引同类,被选议员半皆恶劣,此等国会不但难望良好结果,且必以司法机关受行政指挥而等赘疣,极其流弊,卒以政.府不受法律约束,伪造民意,实等专制,酿成全国叛乱,若再以武力平内乱,是惟恐亡之不速也。”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天作孽有可为,人作孽不可留。
  在有些人看来,只要自己大权在握就可以胡作非为,殊不知民意不可欺。吴秀才的仗义发声,应该是对安福国会胡作非为的惩处。
  封建等级制度虽然被推翻了,但人们的等级观念还根深蒂固。吴佩孚以一个师长,竟敢于如此评说国事,在当时是极为罕见的。
  于是,他的发声被当时的人们誉为“狮子吼”。
  吴佩孚的“狮子吼”,使北方政局大为震动,也使冯国璋和他的老长官曹锟都为之不安。
  曹锟有电和言悦色地斥吴:“吴师长通电,殊属不明事理。”
  后来曹听说段为此很生气,于是再有电训吴:“勿得轻信谣言,并饬遵照中央计划一致进行。本人定于二十四日由天津赴保定,即日南行。”
  曹锟有他苦衷,他人在天津,这时天津已经成为奉军的地盘,而徐树铮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狠角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知道,吴佩孚的帐一定都记在他身上。
  于是,他一面通电斥吴,一面赶紧南行,离开虎口天津回大本营保定。
  冯国璋也有电:“吴师长激于意气,……宜先互商妥洽,不可即行入名。”
  可是吴佩孚依然继续通电主和,还把前致冯国璋的电文全文送交全国各报刊登。
  吴的通电立刻得到西南将领的响应。
  谭浩明、谭延闿二十三日致电吴:“奉读马电,大义凛然,同深赞服,已转达武鸣(陆荣廷),西林(岑春煊)一致主张,并通电西南各省,以为洛钟之应。”
  陈炳焜(新任广西省长)、莫荣新、湘西将领田应诒、刘显世、唐继尧等也先后通电响应。
  段祺瑞大动肝火,发电痛责吴“受人煽惑,不服从中央政.府的命令。”
  言道:“该师长军人也,当恪军人应尽服从之天职,不然,尔将何以驭下?责任内阁关系巩固国家之中枢,政令所由出,图私利者不能反对,不敢反对,阴使人反对之,是破坏国家,使人干犯纲纪,计非不巧,然而端人绝不为之。况春秋诛心,岂能逃千秋斧钺?尔何受其欺。尔从予多年,教育或有未周,予当自责,嗣后勿再妄谈政治也。”
  此时,张作霖、倪嗣冲也有电对吴进行指责,同时也对曹锟表示不满。
  将在外,曹锟身在北方,也很为难。
  于是便在保定发电,通报北方各省说:“接吴师长马电,不胜气忿,当即发电申斥,文曰:马电悉,误会元首文电,居然通电主和,一意迳行,将军人天职全行忘却。……该师长等屡次坚持己见,竟以陆荣廷、赵恒惕之言为可信,牵动大局,此固国家之不幸,实亦鄙人德薄能鲜有以致之。鄙人一息尚存,决不忍坐视该师长等受人愚哄,陷国家于危亡。务宜速自醒悟,屏除浮言等语。锟赋性愚拙,惟知拥护中央,服务命令。今该师长等有此举动,谅系奸人挑拨,欲破坏我北洋团体,锟现在保定,即日南行,策划进行。”
  皖系和主战派都破口大骂曹锟是北洋团体的内奸,是口是心非的小人。曹锟这时的处境,就和不久前李纯的处境一样,天天要忙于答复各方面的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