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噗！咳咳咳！”
  张启发闻言，差点被嘴里的酒呛到，接连咳嗽了几声，他顾不得擦拭洒了一身的酒饭，便和李管家一道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院内。
  二人看到手腕被齐根斩断，疼得虚汗直冒的武邪，哭得像个不识事的孩子，哪里还有之前人五人六的威风，不禁面面相觑：
  “不是，武大他不就是个卖炊饼的伙夫么？”
  “他怎么可能把武邪伤成这模样？！”
  不仅张启发不解，就连李管家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他跟武邪平日里经常厮混在一块儿，很清楚武邪的本事。在李管家的记忆里，就只有他武邪废别人的手脚，哪有人能反过来废掉武邪手的呢？
  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巴边拔毛么！
  然而，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再纠结下去便没了意义。
  听家丁们七嘴八舌把武峰找曹正借刀，一刀暴击九九九，斩下武邪双手的经过后，心狠手辣的张启发也不多想，直接摆了摆手，毫不犹豫地命令家丁们把浑身血汗，犹如丧家之犬的武邪自后门扔出张府外面。
  “老……老爷！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武邪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忍痛撑起身子，试图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张启发。
  谁知，张启发转过脸来，却只冷冷回了他一句：
  “若是以前，你还算条合格的狗。”
  “可如今你已是个废人，我张家，不养没了爪牙的瘸狗！”
  武邪一听，彻底怒了，忍不住大喊：
  “张启发！这些年老子为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你心中就没点逼数么？你就不怕，我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给抖出来么？”
  武邪未曾想，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威胁，反倒算是提醒了张启发。
  老谋深算的他听了武邪的话，干脆回转身来，眯起小眼睛，指着颤颤巍巍坐在院坝中央的武邪，对众家丁淡然吩咐道：
  “给我把他的嘴巴打烂。对了，还有那双腿，也给我打折了。”
  “张启发！你这狗日的不得好死……”
  武邪闻言，这才慌了，可还没等他把话骂完，那些平日里受他可劲儿打骂欺压的家丁，已经抄起棍棒，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脸上、身上……
  这下子，可把随武邪一块来到张府的武健仁给吓坏了，他生怕张老爷连他一块儿怪罪，哪里还顾得上堂哥武邪，急忙慌不择路地翻过院墙，往官道上跑远了。
  而心宽体胖的张大户，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捂住口鼻，转身回到饭厅，在丫鬟们的伺候下，继续吃他的午饭去了。
  “对了，李管家，那个武大的事情，这次，就交给你来办！”
  “是！奴才一定不让老爷失望！实不相瞒，我已经想好了对策。我们可以这样……”
  听完李管家附耳告知的计划，从手里的卤猪肘上一口啃下大块肥肉的张启发，终于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如此甚好！就照你说的办！事成了，必有大赏！”
  不得不说，这张启发，能做到清河县数一数二的大户，的确有两把刷子。
  除了心狠手辣，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抛弃没有利用价值的手下以外，深谙御下之术，舍得花钱赏赐为自己办事的人，也是他张家能聚集起如此多家丁的一大原因。
  另一边，带潘金莲回到武家村老屋的武峰，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谋深算的张启发给盯上了。
  眼看暮色降临，天边又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雪，武峰回屋后，顺手在屋内升起一炉炭火，这才和潘金莲一道，发好隔天用来蒸炊饼的面团。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武峰这才把炉火提进里屋，放到潘金莲床边，自个儿则照旧抱起被褥，打算到外屋去打地铺。
  不料，人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了小娘子略带犹豫的软糯声音。
  “大郎……”
  “咋了？”
  “那个，今晚应大寒节气，天挺冷的，要不，你就在这屋里睡吧。”
  “啊？这——！不，不好吧？”
  “没，没事的。既然按照合约，我和你要扮作恩爱夫妻，哪里有妻子让自己的夫，嗯，夫君，独自到外屋打地铺的道理！”
  武峰听小娘子吞吞吐吐把话说完，料想或许是自己白天连败武邪，声名响彻整个县城，才让潘金莲对自己的观感愈发好转，一寻思也是她说的那个道理，便不再推辞，把被褥抱回了里屋。
  谁知，他刚抱着被褥进来，正要把东西往地上放，眼疾手快的潘金莲却已经抢先接过棉被，红着脸往床上利索地一铺。
  “地上挺凉的，我人瘦，躺平了也断然用不了一整张床铺，你，你就上来睡吧。”
  听清楚小娘子居然亲口同意让自己的待遇连升两级，不仅进得里屋，还获准上了床，嘴巴大张成“O”字型的武峰，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我，真的可以睡这里？”
  “嗯。”满脸绯红的潘金莲刚要点头答应，不料想，却因为心跳加速，导致动作幅度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大，使得藏在怀里的剪刀，竟在这时掉了出来，不偏不倚，就落在顺势往后一缩的武峰两腿中间！
  “娘子，这是……？”
  “大郎，听我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额……算了，毕竟习惯了，我还是去外屋睡吧！”
  眼看心有余悸的武峰终究还是抱着被褥出了里屋，潘金莲突然感觉，她的心中似乎有些小失落。
  这一宿，心境很快平复下来的武峰，睡得十分香甜。
  一直到清晨被鸡鸣声叫醒，发现被窝格外温暖的他，才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睛。
  结果，回过神来，武峰一下子就发现了，被褥外火盆里濒临熄灭的炭火，还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仔细看去，火炉里烧尽的炭粒，颜色还有着不一样的深浅，明显是有人分好几次添加过。
  难道是潘金莲？
  想到她竟然偷偷把家里唯一的火盆让给自己，还在寒夜里屡次起来给自己增添炉火，饶是原本只打算把潘金莲当工具人利用的武峰，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动。
  唔，这小娘子，她到底是关心我许诺给她的钱呢，还是关心我这个人呢？
  有点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