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周勋瞄到他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有一页纸，眼疾手快地抽了出来。
  傅景洲也想拿回来，但是他现在头晕得厉害，跟周勋的身手差远了，最后还是任由他去了。
  “这是……”周勋愣了一下：“这个柳体笔记，我记得小凌壹就是习的柳体？”
  傅景洲没说话，他睡了一觉起来，不但没有好一点，反而更加难受了。
  周勋一目十行的看完，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大陆：“我的天！小凌壹这是，有暗恋的人吧？我以前一直觉得小凌壹就是个小书呆子，天天就会学习，没想到她也有喜欢的人。”
  傅景洲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不悦道：“谁说我们家凌壹是个小书呆子？”
  “还你们家你们家的，人家马上就要成别人的太太了。”周勋道：“景洲，你还是不打算跟她说清楚啊？”
  “说什么？”
  “你还想骗我？”周勋重重推了他一把：“你敢说你不喜欢凌壹？”
  ……
  可能在国外住久了，习惯了那里的寂静。
  国内的喧嚣和热闹她一时还没办法适应，凌壹一直睡不着。
  她索性披着衣服起床，站在窗边往外看。
  H市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可这片土地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最近又赶上了H市在举办运动会，酒店很不好定，这里离市区有点远，而且也只剩下了这么一间总统套房。
  房间贵得要死，但好在这个套房有两个卧室，她跟张之儒各住一个，好歹不用跟两年前在山脚下那一晚一样局促。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凌壹，你醒了吗？”
  是张之儒。
  她走过去开了门，张之儒已经穿戴齐整了，手里还提着早餐：“今天你可是伴娘，要提前一点过去化妆，我怕你到时候忙得没时间吃饭，刚才下去给你买了小笼包和豆浆，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这附近有卖小笼包的？”
  她记得昨晚回来的时候，这个酒店四周都是空置的工地，光秃秃一片。
  “这里离附中不远，我去附中门口的早餐店买的，你以前不是附中的嘛，我想着你可能会怀念这一口老味道，就给你买回来了。”
  这里的确离附中不远，但也不算太近，至少也有三公里。
  “你打车去的？”
  张之儒推着她在餐桌前坐下，帮她把小笼包和豆浆都放在碟子里，推到她面前。
  而且她还发现，他不单单是买了小笼包，连带回来一小袋醋。
  他把一次性筷子拆开，用手摸了两个来回，确定没有倒刺了，才交给她：“你先吃，边吃边听我说。”
  凌壹的手里被迫塞了一双筷子，有些僵硬。
  “一起吃吧？”
  张之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双筷子弄掉了，现在只有一双，你先吃。”
  “那你呢？”
  “你吃完了我用你的筷子。”
  凌壹咬住唇，没动。
  共用一双筷子，无论如何都显得有点太亲密了。
  张之儒是故意把那双筷子弄掉了，还是当时就只带了一双筷子回来，她也没有办法分辨。
  “张医生，”凌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很有病菌是会通过体液传播的，我们都是学医的，应该都知道这样做是有很大风险的。这样吧，我把筷子掰断，虽然短了一点，但是我们两个都可以放心地用，你觉得呢？”
  张之儒的笑容淡了些，“好。”
  “我真不是嫌弃你的意思，这样真的不卫生……”
  “凌壹，”张之儒叫了她一声：“你在前，我在后，你不会嫌弃我，你就是怕我不嫌弃你，怕我们接触太多，距离太近。”
  “……”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以后你要拒绝我，可以直接一点，不用还费那么多心思去想冠冕堂皇的借口。”
  跟聪明人说话，省事，但也藏不住秘密。
  她自以为找的借口已经很自然，说出口的语气也很可观，但张之儒还是能一眼就把她看穿。
  但此刻她还是词穷，不知该怎么说才能挽回一点点局势。
  归根结底，最后还是三个字：“对不起。”
  “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了，好吗？”
  “好，”凌壹点头：“谢谢你。”
  张之儒摇头，无奈笑道：“算了，快吃饭吧。”
  凌壹咬了一口小笼包，外皮酥松软糯，肉馅汤汁浓郁，还是十几年前的老味道。
  “你们学校门口这家包子铺，已经开了十多年了，包子铺的老板也算是看着我们长大的。”
  凌壹抬起头，问道：“你也是附中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
  “我不是附中的，我是六中的。”
  六中？
  那不就是在附中旁边那条巷子？
  两所学校离得很近，走路三五分钟就到，两个学校都是H市数一数二的，离得又近，学生们大多也都认识。
  当时老吴抓校风校纪抓得严，对早恋一向是零容忍，一旦抓住了就得叫家长写检查，要是影响了成绩还会通报批评。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老吴能抓的只是本校跟本校早恋的，本校跟外校的他就无计可施，总不能冲去六中找对方的教务主任要说法吧？
  所以当时她记得班上好几个女生找的男朋友都是隔壁六中的，而且小情侣只有在校外才能见面，被老吴捉住的几率大大降低，安全系数很高。
  “……那时候每天早上上学，我都会路过你们附中门口。”
  凌壹点了点头，不奇怪。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扎着马尾，扎得高高的，发尾有点卷，弯弯的翘起来。每天早上七点十分，会出现在巷子口；七点十三分，刚好走到十字路口，那里的绿灯正好会变成红灯；然后你会等完完整整90秒的红灯，一秒钟都不会抢，七点十五分，准时到学校门口。”
  凌壹咬了一口包子，却忘记了咀嚼，有些愣住。
  张之儒似乎还沉浸在回忆里：“包子铺的老板为了招揽生意，就把摊位支在了学校门口的人行道上，好多学生围在那里买早餐，有你们学校的，也有我们学校的，白色的校服和黑色的校服聚在一起，跟棋盘上凌乱的五子棋似的。你也不争也不抢，乖乖站在队伍的末尾排队，买三份小笼包，还有三份豆浆。我当时还在想，你看着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可真能吃。”
  凌壹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解释道：“那是因为我要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