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说生孩子可疼了，到时候我就在床边看着你，你要是疼了，你就咬我的手，那我就知道你多疼了，我跟你一起疼，好不好？”
  顾韶说着，伸手抚了下乔素衣的头发。
  乔素衣的眼神有些呆滞，似乎在想什么。
  他瞧了更是心疼不已，“素衣，你这样我好担心，你这几日都憔悴了，吃的东西也少了，我跟着也吃不下饭，你看看我，我都瘦了。”
  乔素衣的眸子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确然如他所说，他真的瘦了。
  她抬了抬手，顾韶连忙握紧了，“你想要什么，喝水吗，我去给你拿。”
  “顾韶，”乔素衣低声喊着他的名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别人，“顾韶……”
  顾韶一遍一遍的答应，“我在呢，我在这儿呢，这几日我不去我娘那里看书了，我一直守着你，哪儿也不去了，你别害怕。”
  乔素衣眸子暗了暗，握着顾韶的手，也渐渐的松开了。
  “喝不喝水？”
  乔素衣摇头，“好重，我好累啊。”
  她是平躺着的，那么大个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自然是很沉重的。
  顾韶眼睛眨了眨，眼神里多了些难过，“要是我能替你就好了，要是我能生孩子就好了，素衣，我知道你很累，我也知道你辛苦。大夫说了，这几日就要生了，很快你就不会累了。”
  乔素衣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酸涩。
  真的吗？
  真的很快就不会累了吗？
  这个孩子要生下来了，那她呢？
  孩子生下来之后该怎么办？
  要离开这里吗？
  乔素衣现在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蠢。
  一心想着只要顾韶和别人在一起，她就离开，若是顾韶舍不得她，她给他留下一个孩子，就会有希望的。
  可她想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她也很难过，她也舍不得顾韶，谁来安抚她？
  这是她十月怀胎，要生下来的孩子，她离开了这个孩子，谁来弥补她的思念？
  大约是这几日想的太多太多，乔素衣才会越发的觉得自己虚弱，没有精神。
  越是要到生产的日子，她就越是惶惶不安。
  “我该怎么办？”乔素衣恍恍惚惚的问出了口。
  顾韶低声道：“你别怕，你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面对，别怕，好吗？”
  乔素衣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遍一遍的重复，“该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顾韶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带着丝丝的哭腔，“别怕，素衣，别害怕……”
  生产的日子比预计的延后了十日。
  这天晚上，顾韶刚给乔素衣喂了饭，便扶着她躺下来，取了帕子给她擦拭着手脚。
  突然感觉到乔素衣身子一颤，猛然睁开了眼睛。
  顾韶愣了下，紧张道：“怎么了吗？”
  乔素衣声音沙哑，“要……要生了。”
  他连忙起身，叫小厮去传产婆来。
  这是少有的顾韶没有亲自去请大夫，他吩咐完了，赶紧进屋，守在乔素衣身边。
  “怎么样？痛不痛？难不难受？”
  顾韶那焦急的模样，好像生孩子的是他一般。
  乔素衣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她苍白的嘴唇张开来，“顾韶，让我摸摸你的脸。”
  她抬起手来，顾韶赶紧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他想逗逗她开心，说道：“这时候了，还惦记我的脸，等会儿疼了，你可别把我的脸抓坏了，以后就看不到这么好看的脸了。”
  乔素衣果然勾了勾唇，脸上的苍白也少了一点。
  “顾韶，你真的……好看。”
  顾韶吸了吸鼻子，勉强的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好看，你不就是瞧上了我的脸了？”
  乔素衣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真想毁了你的脸，这样就没人……要你了。”
  那样的话，你就可以是我一个人的了。
  顾韶拱了拱鼻子，道：“到时候你也不要我了，我多亏啊？”
  “为什么呀？”
  顾韶被她问得有些发愣，却听到她继续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对你不好吗？”顾韶低声问她。
  乔素衣的眼角落下眼泪来，“顾韶，好疼啊，好疼。”
  一听到她说疼，顾韶的神色都慌乱了起来，“怎么办，我该做点什么能让你好受些？你咬我吧，往胳膊上咬，没人能看得到。”
  他说着，竟然真的把手臂上的袖子卷了起来，整条雪白雪白，纤细的手臂伸到了她的面前。
  乔素衣的手攀上了他的手臂，顾韶紧张的闭起了眼睛。
  他也很怕疼的，可是为了乔素衣，他愿意疼。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反而是温润的，柔软的唇瓣。
  顾韶睁开双眼，看到乔素衣垂眸轻吻着他的手臂，他心里颤动起来。
  乔素衣松开了顾韶的手臂，沙哑的声音，低声的呢喃着：“我爱你，顾韶。”
  顾韶的身子不由得一颤，这是他第一次从乔素衣的嘴里听到这句‘我爱你’，就像是干枯了数年的大地终于等到了天降甘霖，那种喜悦，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只是这一句话，叫顾韶眼眶里的泪水打起了转儿。
  他哽咽道：“我也爱你，素衣，我会永远永远爱你。”
  永远太远了，乔素衣觉得自己看不到了。
  她只能感觉到现在的疼痛和眼前的这个人。
  她问：“那她呢？你喜欢她？”
  顾韶反应了一下，“她是谁？郭彩儿？”
  乔素衣不置可否。
  顾韶摇头，声音微颤解释道：“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从来没有，我自始至终都只喜欢你一个人，只爱你一个人。”
  不管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假话，或许这是乔素衣想要的答案。
  “额……”乔素衣痛的不由得从喉咙里发出沉重的低吟。
  顾韶腾地一声站起来，慌忙地大步走出去，嘴里更是怒喊道：“产婆呢？产婆哪儿去了，快点去找来。”
  屋外的小厮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答应着，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