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了郭真的那番话，‘你完蛋了，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你疯了！’
  好像……是真的！
  不知为何，他在家中想到这些事情的烦恼，在乔素衣面前，却觉得没什么可紧张的。
  喜欢乔素衣……好像也不差。
  顾韶张了张嘴，道：“我饿了。”
  乔素衣嗯了一声，下榻给他做饭去了。
  自从顾韶回家去之后，乔素衣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整天心不在焉的。
  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乔素衣每日都练习做菜。
  尽管自己也不知道顾韶会不会有一日吃到她做的东西，可她还是执着的学习起来。
  这些时日，虽然她努力的学习，可厨艺并没有长进多少，只是好一点的是做出来的东西不是糊的了。
  只是油盐酱醋，她掌握不住分量。
  顾韶在榻上又赖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无聊，便起身去看乔素衣做菜。
  他站的累了，便从背后抱住乔素衣，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一抱上来的时候，乔素衣不由得颤了颤，手里的木铲子顺着她的手滑进了锅里。
  顾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干嘛这么紧张啊？”
  乔素衣没说话，只是把那铲子捞上来，继续炒菜。
  顾韶在她耳边叹气，“要是能一直这么抱着你就好了。”
  她的手顿了顿，翻炒的动作停了下来。
  乔素衣开口：“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乔素衣问道：“为什么你要抱着我？”
  顾韶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就是想抱你，我瞧见你就欢喜，抱着你就舒坦。”
  乔素衣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锅里的饭菜盛出来。
  她不说话，顾韶觉得有点尴尬，他方才说了那样的话，再怎么说，她都应该表示表示吧！
  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想？你看到我喜不喜欢？”
  乔素衣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回答他，“还好。”
  还好？什么叫还好？
  这也……太冷淡了吧！
  顾韶有点不高兴，“还好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的追问，让乔素衣有点无措，她没有回答，反而说道：“顾韶，我不想不可能的事情。”
  顾韶顾韶，他就喊顾韶，那个白盈，就喊阿盈。
  分明就是疏远他！
  “怎么不可能，你不想怎么知道不可能，乔素衣，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心里惦记着那个白盈，所以你才跟我说这种话。”
  乔素衣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相差的太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和白盈无关，只是他们两个的事，她不知道为何他要牵连无辜。
  “好了，我们别说这个了，你不是饿了吗，我做饭。”
  顾韶：“做什么饭，我气都气饱了，不吃了！”
  这一声嚷嚷出口，门外恰好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乔素衣去开门，原来是丞相府的小厮，来接顾韶回家去的。
  顾韶原本就生着气，正巧来人接他，他干脆一气之下便走了。
  乔素衣一句话也没说。
  他还在心里念叨着，只要她留他，他就大发慈悲的原谅她。
  可她没有！
  回去的路上，气得顾韶跺脚，轿子一晃一晃的。
  他掀开轿帘，喊道：“晃什么晃，给我抬稳一点。”
  抬轿子的几个小厮纷纷汗颜，少爷这又是生的什么气？
  顾韶被抬回家去，在院子里停下轿子，他生气的掀开帘子。
  一出来，便瞧见郭彩儿从他母亲的房间里出来，一见他便害羞的低下头去。
  “顾韶哥哥，你去哪里了？”
  顾韶正在气头上，没控制好情绪，“不关你的事。”
  这一句让那姑娘顿时脸色惨白，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泪水。
  不知为何，顾韶瞧见这美丽的姑娘梨花带雨，不仅没有半点儿心疼，反而更加生气了。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说出什么重话，闷着头进屋去了。
  因为顾韶的这句话，郭彩儿三日都没来丞相府。
  顾韶才不在乎，她来了也只会惹他烦心，还不如不来。
  郭彩儿不来，可顾韶他娘来了。
  顾夫人一进门便开始嚷嚷起来，“顾韶，你怎么回事，我说这几日彩儿都不来陪我说话了，今日一问才知道，前几日你吼了她！你这小子反了天了是不是，竟敢这么对待彩儿，彩儿要是因此生你的气，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顾韶也烦着呢，反正他平日里跟他娘顶嘴的次数也不少，更是不管不顾的喊起来，“我吼她怎么了，她自己来找不痛快的，活该！”
  这话把顾夫人气得，一把抽出门后的鸡毛掸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给了顾韶两下。
  顾韶被打的痛极了，可这点儿痛跟他心里的不痛快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顾夫人窝着火，“你小子反了，我告诉你，彩儿可是你日后要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现在这么对她，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明媒正娶的妻子。
  顾韶以前真的觉得娶谁都无所谓，郭彩儿也是整个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姑娘，他娶了她也没什么不好。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想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配不上自己的乔素衣。
  可她倒好，除了惹他生气，还是惹他生气！
  顾韶破罐子破摔，道：“你爱娶她，你自己娶她去，反正我不会娶她，整日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女人，我娶回来惹我烦心的吗？”
  这话彻底激怒了顾夫人，鸡毛掸子在他身上狠狠的抽了几下。
  顾韶开始还躲一躲，这会儿气得肺都要炸了，也干脆不躲了。
  他皱着眉头，仰面躺下，闭上一双眼睛，不管不顾道：“你打死我，你今日就是打死我，也别想着我能娶了她。”
  紧接着又是重重的几下，顾韶咬着牙，一声不吭。
  饶是顾夫人知晓自己儿子是个没皮没脸的性子，却也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坚持。
  也不知是打累了，还是觉得自己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顾夫人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坐在床边，在顾韶脸上拍了一巴掌，道：“把眼睛睁开，我有话跟你说。”
  顾韶睁开双眼，眼神有些空洞。
  顾夫人不知为何，对他这样的神色有点害怕。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韶儿，我问你，你老实的回答我，你是不是瞧上那个救你的乔姑娘了？”
  顾夫人不是个傻子，她进门之前就已经问过小厮，那日顾韶为何冲郭彩儿发脾气。
  打听之下，才知道那日顾韶是从乔素衣那里回来的。
  不仅如此，前一晚还是在人家那里睡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子定然是从乔素衣那里受了气回来，心里有火，才会对郭彩儿那么无礼。
  顾韶一声不吭，翻了个身，背对着顾夫人。
  顾夫人气得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道：“我同你说话呢，你是不是喜欢她？”
  被她问得不耐烦了，顾韶冷着声音道：“是又怎么样，你要杀了她吗？”
  其实，用不着顾韶回答，顾夫人也是猜得到的。
  她这个儿子，随便性格乖张，可心思还是顶单纯的，尤其是这种事，都写在脸上了，旁人就算看不出来，她这个做娘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顾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瞧瞧你这副德性，没骨气的样子，喜欢就喜欢，用得着这般闹情绪？”
  顾韶也知道，他不该像现在这样，以前瞧见那些为了喜欢的姑娘要死要活的人，他第一个看不起的。
  可如今，他自己身处其中，才知晓其中滋味。
  他不说话，顾夫人便轻拍了一下他，道：“行了，这事儿娘替你张罗，你放心吧！”
  一听这话，顾韶立刻坐起身来，紧张道：“你别去找她，你要是做出伤害她的事，我再也不理你了。”
  话一说出来，脑袋上挨了结结实实地一巴掌。
  “你这小子，人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这还没娶回来呢，就敢跟你娘这么说话？”
  顾韶抓住了重点，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让我娶她？”
  顾夫人又拍了一巴掌，这才解气，道：“我不让你娶了她，难不成叫你日日在家里闹脾气？”
  顾韶勾了勾唇，抑制不住的喜悦，“真的，娘你让我娶她？”
  他这个反应，顾夫人在心里叹气。
  这小子就这么喜欢那个野丫头吗？
  那丫头虽然也生的不错，可要是论起知书达理，温柔大方，根本和郭彩儿没法儿比的。
  顾夫人无奈的摇头，道：“你可以娶她，只不过，你得娶她做妾，她身份低微，能做个妾室已经算是福分了。至于妻室，必须是彩儿的，我不管你有多喜欢她，也不管你娶了这两个，偏向哪一头儿，总之娶亲的事情必须按我的意思来，明白了吗？”
  顾韶是个天生的少爷命，从小受到的思想就是男人三妻四妾更为美谈。
  别说是他，便是这京城里稍稍富硕些的人家，也是没听说过一夫一妻的。
  单是丞相府，他老爹除了他娘，也还有三个妾室呢。
  只是那帮妾室没一个有出息的，一个弟妹也没给顾韶生下，如今丞相府里只有他一个宝贝蛋子。
  自然他日后也是不能只有一个妻子的。
  这一点，顾韶很清楚，也很认同。
  所以，他只觉得让乔素衣做妻还是做妾都无所谓，只要他喜欢她，宠爱她，那便够了。
  于是，顾韶连连答应，“我都听娘的，我都听娘的，只要娘让我娶她，做妾也行。娘你现在就去跟她说，现在就去。”
  顾夫人气得直摇头，这是个什么儿子？拿他老娘当下人使唤呢！
  当日顾夫人便动身去了白石村。
  顾韶离开这几日，乔素衣也没好到哪里去，染了风寒，正在家里熬着药。
  一见顾夫人，乔素衣连忙问好，“顾夫人安好，不知今日前来，有什么要紧事？”
  顾夫人叫小厮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屋。
  “我有几句话同你说，我们进去说。”
  乔素衣咳嗽了几声，点头答应。
  顾夫人：“你在煎药？”
  乔素衣点头，把那煎好的药放在一旁。
  “你先把药吃了，我在里头等你。”
  乔素衣道了声多谢，便端着药碗一股脑的喝了下去。
  那药是真苦，她微微皱了皱眉。
  顾夫人看在眼里，觉得这丫头到也有好处，至少是个吃苦耐劳的，日后在顾韶身边，兴许还能把他带好些。
  两人面对面坐着，顾夫人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乔素衣披上。
  乔素衣哪里肯，“夫人，您身子贵重，不能如此。”
  顾夫人按着她坐下，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要更仔细些，穿这么少，我那儿子知道了怕是要心疼了。”
  一提到顾韶，乔素衣的脸色有些怅然。
  顾夫人叹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韶儿，是也不是？”
  乔素衣抬了抬头，这是不可否认的。
  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顾夫人拉着她的手，道：“我们顾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更别说顾韶那小子，喜欢你的紧。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让他难过不是，身份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只要你肯，我便安排你们成婚，你看如何？”
  这是乔素衣怎么也没想到的，她傻愣愣的看着顾夫人，说不出话来。
  顾夫人道：“只是委屈你，我家顾韶从前有了婚约的，你嫁过来给他做妾室。不过你放心，他喜欢你，即便是妾室，他定然也是照料你更多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原来是做妾室。
  乔素衣反而有些释然的苦笑了起来。
  她还在想着这么大的恩德突然从天而降，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原来只是……如此！
  顾夫人：“你怎么看？”
  她认为这对于乔素衣来说是顶大的情意，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这般乡野里姑娘，能有幸嫁去丞相府里，哪怕是做个妾，也是该感恩戴德的事情。
  可乔素衣却不这么想。
  她没有回答顾夫人的问题，反而问道：“顾韶他，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