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吧台开着一盏吊灯，沈清照坐在高脚凳上，望着面前的平板。
  平板上是一个正在视频通话中的微信聊天群，三个视频小窗整齐排列着，对应着三个人，分别是她，余蓝，管桐。
  这个时间点，江城市内正是夜生活正热的时候。
  但损友的新鲜八卦远比和帅哥辣妹一起玩更有吸引力，所以在沈清照在他们三人的群里撇下一句“我和贺斯白在一起了，有空细聊”之后，那俩人不约而同地发来了一句“我！现在就有空！”
  但当沈清照发起视频会议之后，她才发现，管桐和余蓝的那句“有空”其实是扯淡——
  余蓝坐在洗手间隔间里的马桶上，隐约还能停机外面泄漏进来的电子音乐以及小情侣的打情骂俏声；
  管桐蹲在某片场临时搭建的帐篷门口，身上裹着件军大衣，冻得瑟瑟发抖，但期望听八卦的眼睛亮得出奇。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沈清照简直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该高兴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十足重，还是该夸他们探索八卦的热情十分高涨。
  “……看吧，我那天说什么来着，”坐在马桶上的余蓝打了个响指，似乎为自己的准确预言而感到十分得意，“早在一个星期之前，我就跟管桐说过，你沈清照迟早得栽在这小孩身上。看，应验了吧。”
  “扯淡，我可没听过。”管桐一脸懵地摆手，力证自己的清白，“阿照你可别听她瞎说。”
  “那觉得你没听过，那是因为你喝大了给脑子喝丢了，”余蓝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耐心地替管桐找回丢失的记忆，“就是咱三个人，约好了一起跨年的时候，记不记得？结果沈清照一听说贺斯白家里出了事，哎呦——”
  余蓝做作而夸张地表演起来：“那简直是坐立不安，犹豫半天，还是一溜烟跑了。”
  “我只记得阿照提前走了的事。”管桐挠了挠脑袋。
  “跟你这种人说话就是费劲，”余蓝翻了个白眼，笑眯眯地望向了沈清照，“所以，你俩是——”
  “真的在一起了。”沈清照摩挲着手里的玻璃杯，耸了耸肩，随口应道。
  余蓝瞪大了眼：“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你俩进展突飞猛进？”
  管桐皱起了眉，一副认真思考状：“果然，相约一起出游是增进感情的好方法，下次我也要试试……”
  “你别打岔，我要听八卦！”余蓝示意管桐闭嘴。
  沈清照笑了，简单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然后摊手：“没八卦，就是这么个过程。”
  屏幕那头的两人各自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余蓝：“借着对戏来表白，弟弟好会。”
  管桐：“甘拜下风。”
  管桐沉思两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上次我在你家吃早餐，弟弟真的很腼腆很奶啊，不太可能马上变成你喜欢的那种又狼又浪的吧？”
  沈清照还没来得及解释，身后传来了一声低哑的询问声：“我今晚可以留在这吗。”
  沈清照下意识地转过身望去——
  因为是侧身，所以把屏幕也漏了一大半出来。于是贺斯白一眼就看到了微信视频聊天界面上，管桐和余蓝的两张脸。
  管桐和余蓝也都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贺斯白。
  余蓝兴奋地尖叫：“wow——”
  管桐谴责：“少儿不宜啊沈清照，这是我们没付钱就能听的吗！”
  贺斯白红了脸：“余蓝姐，管桐哥好。”
  “你好，”余蓝咳嗽一声，跟管桐说，“快快快，咱俩该撤了，别打扰人家。”
  两个损友非常默契地关闭了通话按钮，光速下线。
  沈清照合上平板，走过去笑着吻了吻少年凌厉的下颌线，温声道：“牛导已经给你准备好房间了，据说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你不去住的话，牛导会伤心的。”
  “可是一晚上见不到你，我也会伤心。”少年垂眼，有些沮丧地抿了抿唇。
  沈清照差点就要心软，同意贺斯白住下了。
  她闭了闭眼，念了几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随即给贺斯白连人带包一起推出了房门。
  关上门，她倚在门背上，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美色当前，她都能忍住不下手。
  可能也只有贺斯白，在她这有独一份的忍耐和珍惜。
  她缓了缓，直起身，往刚刚坐过的吧台旁走去。
  她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低下头放杯子时才发现手机呼吸灯一闪一闪。
  沈清照拿起手机一看，是余蓝在群里发出提问：
  沈姐，和年下弟弟谈恋爱后，带给你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沈清照笑笑，义正严词地回复了几个字——
  【谢邀，我的意志力在不断变强。】
  与此同时，蹲在洗手间隔间里的马桶上的余蓝，在看到这条回复之后，脸色一僵：……？
  随即在群里吐槽一句：“什么玩意？你发错了吧。”
  沈清照笑而不语，不再回复。
  果然啊，爱情这东西，只有当事人才能理解其中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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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早餐，依旧是沈清照贺斯白以及牛马导演一起吃的。
  当然，马副导依旧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植物人”状态。
  好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马副导，把他完全忽略掉，继续说说笑笑地吃起了早餐。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贺斯白站起身：“我去洗手间，你们先吃。”
  “好。”沈清照微笑着目送他走远。
  “不对啊……”牛导抬起头，和沈清照一直盯着贺斯白的背影，念念有词。
  沈清照有些纳闷：“什么不对？”
  牛导啃了口苹果，发出嘎嘣脆的一声：“我怎么感觉，今天的贺小帅哥温柔了一些。”
  “温柔？”沈清照有些好笑地反问，“他都没怎么笑，你从哪看出来的？”
  “不是表情，”牛导摇摇头，“是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他好像有什么很开心的事，所以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
  沈清照笑了：“开心的事啊……”
  “是呀，”牛导点点头，望着她“你知道？”
  沈清照好整以暇地应声：“应该吧，可能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了。”
  牛导：“？？？”
  当事人态度平淡，但这个消息对于牛导来说，可能过于劲爆了一些。
  沈清照看见牛导迅速地张大了嘴，可能是想反问一句“我草什么时候的事”，或者类似的话。
  但他过于激动，可能忘了嘴里还嚼着苹果，于是那些苹果全部呛进了他的嗓子眼里。
  牛导脸涨的紫红，拼命地咳嗽了起来。
  “慢点。”沈清照耐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牛导痛苦地咳嗽着，但依旧坚持不懈地吐槽：“我……咳咳……你……怎么……咳咳……这样……”
  沈清照叹气：“要不你喝口水吧。”
  牛导摆了摆手，喘了半天，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盯着沈清照，表情严肃地问：“那营销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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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餐厅洗手间。
  贺斯白刚走到洗手间门口。
  女洗手间的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嗲声嗲气地抱怨着：“就是啊，那个沈清照处处压我一头。也不知道她是找了哪个姘头。”
  “哎，也有道理，说不定他和她那个大经纪人有一腿呢，”
  贺斯白脚步一顿。
  橘黄色的壁灯投下朦胧的光线，逐渐照亮了他疏冷的眉眼。
  李薇薇感知到门口有人，下意识地望过去，就看见贺斯白指间夹着一根烟，散着一点红。
  沉寂昏暗的走廊，气氛不自觉变得压抑。
  李薇薇当机立断按掉电话，非常不悦地大声嚷嚷起来：“你这人谁啊……怎么偷听呢！”
  贺斯白眼神一眨不眨，逼视着李薇薇，冷冷地劝告：“麻烦你的言语礼貌一些。”
  “明明是你偷听在先——”
  李薇薇念头一转，明白过来。她挂上刻薄的笑容：“怎么？我骂沈清照，你听不下去了？”
  贺斯白没说话，算是默认。
  没想到李薇薇愈发变本加厉，她高高举起手机，表情挑衅：“你是沈清照姘头啊？要我说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贱骨头，沈清照是有多不要脸——”
  贺斯白眼神一凛，唇齿间咬着的烟蒂危险地亮了下。
  他闪身上前，竟是直接扼住了李薇薇的脖颈。
  李薇薇剩下的半截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她瞪圆了眼睛，拼命捶打贺斯白的胳膊，想要脱离桎梏。
  但她的这点力气太过轻描淡写。
  贺斯白横亘在李薇薇脖子上的手巍然不动，另一只手仍闲适地抄在兜里，脸上的表情也云淡风轻：
  “沈清照敬你三分，那是因为你们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微微眯起眼，眼神阴鸷，手上的力气也兀自加重了几分：“我可没必要惯着你。”
  李薇薇虽劫后余生，但已濒临窒息。她大口喘着气，用新鲜的空气把胸腔填得满满的。
  她实在想不到，少年那样一副青涩纤细的身体，竟藏着那么深的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