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你是他
作者:怡然    更新:2022-03-15 10:00
  靖宝愣愣地看着他背影片刻,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拴住。
  从寻芳阁到刑部,一来一回约小半个时辰,加上找案卷,一个时辰差不多,她没功夫换衣裳,得守在这里等着钥匙送回来。
  咿咿呀呀的小曲儿透过门缝传来,小曲儿刚止,隔壁又有声音透进来,隐约还能听到几句下流话。
  再往下听……
  便不是能听入耳的声音,靖宝用手指塞着耳朵,心道:就不能喊得小声些,也不怕第二天哑了嗓子。
  她干等了两刻钟,隔壁的动静还未消停,渐渐觉得反胃恶心,头趴在床沿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敲门声,两短一长。
  靖宝欣喜的站起来,发现突然头昏的站不住了。她强撑着身子去开门,齐林从门缝里钻进来。
  “怎么样,案卷拿到了吗?”
  “锁开了,高朝在那边找,我先回来送钥匙。”
  齐林把钥匙放回原处,顺手扒了石尚书的衣裳,又将那女人拎起来,卧在他身上,最后放下帐帘,拔掉迷香,吹灭了蜡烛。
  “靖公子,我们走!”
  黑暗中,无人回答,等眼睛适应了一点暗处的光线,他才发现那人堵在门口,两只眼睛干巴巴地瞪着他。
  “你做什么?”
  “你是顾长平?”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
  靖宝脑中有根神经微弱地挣扎一下,有气无力道:“你是顾长平,齐林没有那样一双手。”
  顾长平感觉给自己掘了个坑,爬不出来的那种。
  他走过去,突然俯在靖宝的耳边,轻轻道:“看破不说破,是美德。”
  温热的气流与其说是拂过,倒不如说是冲击着靖宝的耳膜和血管,咣咣咣撼动着每一根神经。
  有好一会的时间,她表情和脑海都完全空白,顾长平的每个字都听在了耳朵里,其意义却久久没有传递到大脑。
  她想,她应该是病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顾长平道:“呼出的气息怎么这么热?你在发热?”
  “我……”
  靖宝想拉远点距离,却不料背后就是木门,后脑勺碰到,发出“砰”的一记声响。
  还来不及喊出疼,床上的妓人嘤咛一声。
  不好,药效要到了!
  顾长平一把牵住靖七的手,往边上轻轻一带,另一只手拉开门,探头往外左右看了看,飞快的闪身出去。
  靖宝被他牵着上三楼,整个人浑浑噩噩,有如梦游。
  这人的手掌很大,也很干燥,指腹处有薄薄的茧子,磨着她的掌心,很痒。
  靖宝垂着眼皮,脑子自嘲似的胡乱闪过一些想法。
  她想,自己的烧怕是要更厉害了。
  进了三楼包房,靖宝已经浑身虚脱无力,只想坐下来趴会,她甩开顾长平的手,刚要坐下,却一把被顾长平拎起来,拖着往里间去。
  里间,烛火跳动,芙蓉帐暖。
  “湿衣先脱了,上床睡一会,我去给你请郎中。”
  “不要!”
  靖宝有气无力道:“不要请郎中,我歇会就好。”
  顾长平愣了下,把人扶上床,手指扣住她的手腕,三指落上去。
  “你,你干什么?”靖宝吓一大跳。
  “略懂一点医术,帮你诊诊?”
  “真的假的?”
  顾长平揉揉眉心,似乎思忖了片刻,道:“假的,装装样子,让人觉得我很博学。嗯,白天累着了,晚上冷着了,一累,一冷,邪风入体,起了热症。”
  靖宝:“……”瞎说都说得有模有样。
  “你把湿衣脱了,我去去就来。”
  顾长平扔下一句,松了手,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
  湿衣粘在身上,的确很不舒服,靖宝脱了外头的湿衣,低头摸了摸,裹在胸口的白布没湿。
  怕顾长平突然进来,她赶紧套上一件里衣,身子再撑不住,往被子里一缩,手搭在额上,满脸热红。
  见顾长平去而复返,她掀了掀眼皮,实在没劲儿多说一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行至床边,顾长平拨开她的手,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烫人。
  他单膝跪下来,从怀里瓷瓶取出一颗细小的、黑乎乎的丹丸,送到她嘴边,“吞下去。”
  靖宝嫌弃地看了眼,“这什么?不会是毒药吧?”
  “嗯,毒死你!”
  靖宝:“……”
  靖宝一脸不想被毒死的痛苦表情,见他这样,顾长平放柔声音道:“去热症的,吃了发一身汗,明儿就见好!”
  靖宝水蒙蒙的眼睛里透出些光亮,微张开嘴,丹丸顺着唇滑进来,滑进的同时,舌尖不小心碰到顾长平微凉的指腹。
  她顿觉心乱如麻,闭上了眼睛,装死!
  太丢人了!
  顾长平走到外间,拿起早就冷透了的茶喝了半盅,许久才放松了长衫下没人注意到的,绷紧的肌肉。
  “可不可以……给我一口水喝。”
  靖宝含糊道,那丹丸卡在她的喉咙里,不上不下,噎死她了。
  顾长平往茶盅里倒了些温茶,扶她坐起来。
  少女的肩背单薄而柔软,仿佛一折就断,他把目光挪开,划过她的颈脖,不由气笑。
  颈脖处的衣领系得严严实实。
  顾长平抬手就去解她的领子,靖宝连忙拽紧衣领,哑声吼道:“顾长平,你想干什么?别乱来!”
  “两个男人,我能干点什么?”
  顾长平奇怪道:“高烧的人,需敞开衣衫,这道理你都不懂吗?”
  靖宝:“……”
  “自己解开!”
  顾长平背过身,想到前一世,自己发了极高的烧,偏偏馋楼外楼那一口素面。
  素面端上来,喝了几口汤,又突然没了胃口。
  这人从柜台里走出来,放下一碗冰块,“用帕子包着放在额头和太阳穴处滚动,敞开衣领,包太紧不利于散热,烧退不下去。”
  他狐疑地看着她,“你如何知道我病了?”
  “猜的!”
  她扭头离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走出楼外楼,齐林低声道:“爷,那个靖掌柜不是好东西,你一坐下,眼珠子就像粘在了你身上似的。”
  他不置一词的回了府,用这人的法子,第二日烧果然退了。
  顾长平听着身后的细细琐琐的动静,无声叹了口气。
  “领子可解开了?”
  “嗯!”
  “被子也不要盖得太严实。”
  “嗯!”
  “茶水帮你放床边。”
  “……”
  “这包房我付了过夜的钱,没有人敢来打扰你。”
  “……”
  没有声音,扭头一看,那人微垂着睫羽睡着了。
  顾长平轻笑了一下,抬手将帐帘落下。
  帐帘落到只剩下一角时,那人唇动了动,“顾长平,你为什么要扮成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