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在怕什么?
作者:五贯钱    更新:2022-03-12 09:03
  宣于渊靠得太近,说话间呼吸带出的热气缓缓从玉青时的耳边滑过,气息是温热的,却恍如冰刀利刃破骨而出般让玉青时不受控制的浑身发颤。
  宣于渊眉眼含笑地侧脸看她,低得不能再低的发出低语:“你好像认识我身上这东西?”
  玉青时生硬地扭头错开了宣于渊极具压迫的目光,强压心头震颤,咬牙低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怎么可能……”
  “嘘。”
  宣于渊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手帮玉青时将不慎散到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修长的指尖停留在距她脖颈不足二指之处,语调愈发温柔。
  “不认识的话,你在怕什么?”
  感受到宣于渊逐渐逼近的手指,玉青时心跳如鼓震得恍惚间甚至不能听清他说的话。
  她仓促后退想避开。
  可不等拉开距离,身后就多了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摁住了她的腰,逼着她被迫往前迈了半步。
  宣于渊佯作玩笑地将手搭在了她腰后的一个关节上,无声轻笑。
  “不怕的话,你躲什么?”
  “我……”
  “你放开我姐姐!”
  被忽略在一旁许久的元宝终于察觉到了大人之间的不对,满脸愤怒小炮弹似的咬牙朝着宣于渊冲了过来。
  宣于渊下意识地伸手摁住了他的头,尚未开口,就被玉青时用头狠狠地撞到了鼻梁上,手上钳制也不由自主地稍松开了些。
  玉青时狼狈向后跌了几步,慌乱抓住地上的一根木棍指向捂着鼻子的宣于渊,颤声道:“登徒子你别过来!”
  “你再敢过来,我就要叫人了!”
  宣于渊毫无防备之下被撞到了鼻梁最脆弱之处,正疼得满腔恼火,听清玉青时的话当即就气得笑出了声。
  他揉了揉发红的鼻梁,指了指自己的脸,要笑不笑地说:“登徒子?”
  “姑娘是在说我?”
  玉青时还没开口,元宝就怒得像个被抢了吃食的小狗似的,瞪圆了眼怒视着宣于渊,张开了小胳膊挡在玉青时的面前,奶声奶气地发狠道:“你不许过来!”
  “你再过来,我就拿棍子敲死你!”
  “敲死我?”
  宣于渊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手腕,轻轻叹气。
  “你们一家先前还救了我,眨眼的功夫,怎么就要敲死我了?”
  他饱含深意的目光落在玉青时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唏嘘。
  “这世间恩仇总是如此禁不起考究,我只是观姑娘似与我有旧,想多问几句,姑娘何必如此动怒?”
  玉青时脑中白光骤闪,索性做出了怒样咬牙道:“有旧?”
  “你怕是眼疾不曾好,认错了人吧?”
  “我与你素昧平生从未谋面,因家中长辈之言一时心软将你救回,你不记救命之恩也罢,反而是对我出言轻佻行为不轨,早知不如让你在河中淹死的好!”
  她面上又怒又怕的样子不似作伪,字字铿锵也很是有力。
  宣于渊要笑不笑地眯起了眼,微妙道:“行为不轨?”
  “姑娘莫不是对在下有何误解?”
  玉青时用力地啐了一口,面带羞恼地瞪起了眼:“误解?”
  “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动脚的靠那么近做什么!”
  “你去街上找个姑娘家这么试试,看谁不骂你一句登徒子!”
  似是怕宣于渊还敢放肆,玉青时紧张地抓紧了手中木棍,绷着声线说:“我警告你,别乱来,只要我一喊,村里人立马就会过来,到时候打不死你!”
  宣于渊静静地看着玉青时没言声,眼中幽光看得玉青时心头不住打鼓。
  玉青时不掩惧怕地咽了咽唾沫,一手抓着想奔上前的元宝,动作僵硬地想朝着屋内挪。
  场面一度僵持,空气中弥散的也是令人窒息的凝滞。
  玉青时正挣扎如何脱困,门外不远处就响起了秦老太与人说话的笑声。
  “秦大娘,你这是去山上找山芋头了?”
  秦老太笑呵呵地应了一声,语调透着说不出的高兴。
  “不是,原本是去割草喂鸡的,可没想到顺着草根子拢窝一拔,就找到了这么一窝山芋头,你瞧,个顶个的漂亮,一会儿洗干净蒸上,够一家子吃上好几顿呢!”
  “哎哟,这瞧着是不错,大娘你今天运气可真好,我那日特意起了心去找,都没找到这么好的……”
  听着秦老太的声音越发清晰,玉青时面上怒意稍褪变成了来不及掩饰的紧张。
  元宝激动地抻着脖子脆生生地喊了声:“奶奶!”
  玉青时想捂他的嘴没来得及,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宣于渊透出暗色的眸子,心头猛然一紧。
  秦老太就挎着个篮子走了进来,见门口站着个男人吓得呦了一声。
  下一秒就听到玉青时带着惶恐地喊了起来:“奶奶别进来!”
  玉青时将一脸懵的元宝朝着屋内狠狠一推,张嘴就喊:“来人啊!这里有官府逃犯!”
  听到官府逃犯两个字,宣于渊合并成掌的手无声一僵,眼底杀意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可言说的难以置信。
  玉青时浑身打颤地挡在了门前,用木棍指着宣于渊的脸就说:“之前我在镇上时看到过一张官府张贴出来的通缉令,那画像上的人身上就有别人没有的图,你看他肩膀上的那个图,分明就是山匪才有的,这人恐怕不是落难顺水漂到咱们这儿的,很有可能是被缉拿的逃犯!”
  “奶奶你快去喊人来,抓了他去报官!”
  秦老太一听逃犯两个字吓得惊掉了魂,手里挎着的篮子往地上一扔,不管不顾地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村子里左邻右舍隔得都不远,谁家有点儿啥动静,顺着风就能飘出去很远。
  这里呼喊不停,几呼几吸的功夫,不少拿着家伙的村民冲了过来,将茅屋不大的门前挤了个严严实实。
  群情激奋间宣于渊面无表情地看向抵在门前的玉青时,眼角眉梢都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你说我是逃犯?”
  玉青时又怒又怕地瞪着他,梗着脖子恨声说:“你看你肩上的黥图,你不是逃犯是什么!”
  世有黥刑,是指在犯人的面上或额头刺字,再染上青墨,作为受刑的标志。
  按律获黥刑之人,皆是罪大恶极者。
  玉青时这么说,她先前的异色倒也能解释得通。
  只是……
  宣于渊垂首看着自己肩上堪称精妙绝伦的彩绘,忍无可忍地说:“这不是黥图,这是……”
  “我管你是什么!”
  “有什么话,你到了官府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