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岚心疼地把海云柔抱进怀里。
  “小柔，你还有妈妈，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可我要我的孩子，我要孩子啊！”
  海云柔崩溃得哭出声来。
  杜岚知道她需要发泄，安安静静地抱着海云柔，让她把内心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海云柔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才停下来。
  她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嘴巴里一直念叨着孩子两个字。
  孩子的到来让海云柔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孩子的离开也带走了那一束光。
  她看不见前面的路，找不到未来的方向，整个人陷入了无助的痛苦之中。
  杜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把粥端过来，用勺子喂到海云柔唇边：“小柔，吃两口粥吧。”
  海云柔把头扭到一边：“我不想吃。”
  孩子没了，墨长鸣再过不久就会跟自己提离婚，她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小柔，妈妈知道你失去孩子很伤心，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妈妈也很伤心。”
  她在乎她的孩子。
  可杜岚只在乎海云柔。
  不管杜岚说什么，海云柔都听不进去，呆滞地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
  杜岚端着粥的手无力落在腿上。
  母女两个一个看着窗外发呆，一个盯着对方发呆。
  病房里死一般的沉寂。
  护工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敢走进去。
  “杜女士，我是杜先生请来的护工，我来照顾小姐，您先休息一下吧。”
  杜岚摇头：“我没事。”
  她想守着女儿。
  护工记得杜长明的嘱托，她贴心地说：“这边还有一张床，您躺在这张床上也能看到小姐，还能休息。”
  杜岚闻言，没有再拒绝护工。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机能下降得厉害，她怕自己还没等到女儿出院，就先倒下去了。
  杜岚躺在床上，她看着海云柔的后背，忍不住说道：“小柔，我知道失去孩子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但你还年轻，你和长鸣还会有孩子的。”
  “不会有了。”
  海云柔吐露心声：“我和长鸣哥哥的婚姻是孩子维系的，孩子没有了，婚姻也就不复存在了。”
  杜岚这才知道，墨长鸣早就有离婚的打算了。
  难怪几次见女儿，她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原来是这样。
  杜岚心疼女儿：“小柔别怕，妈妈会想办法不让你们离婚的。”
  海云柔自嘲地问：“妈妈能有什么办法呢？”
  墨长鸣之所以跟她离婚就是因为她有杜岚这样的妈妈。
  海云柔心里是怨杜岚的。
  如果她和杜长明之间不存在那样的事情，公公婆婆就不会瞧不起自己，怕他们的丑闻会影响到墨家，提前做好离婚的打算。
  如果他们没有离婚的打算，她不会想方设法地讨好墨家人，也不会终日惶恐不安，心绪不宁，没有心情呆在家里安心养胎。
  这一切都怪杜岚！
  杜岚并不知道女儿恨自己，她只想保住女儿的幸福。
  ……
  海云柔接连好几天不吃不喝，全靠营养液吊着自己的命。
  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杜岚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别提多担心了。
  医生安慰道：“海小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不愿意说话是正常现象，给她点时间走出来就好了。”
  杜岚掩面，强忍着哽咽：“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呢？”
  “这要看个人的承受力，如果她实在走不出来的话，我们会为其安排心理医生开导的。”
  “我知道了。”
  杜岚满眼伤痛地望着女儿。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杜岚看了一眼海云柔枕边的手机，是墨夫人打来的电话。
  杜岚在原地迟疑了片刻，俯身拿起电话，她刚要接听，原本安静的海云柔突然惊坐起身：“不要碰我的手机。”
  这是海云柔这些天说出的第一句话。
  虽然她的声音里带着斥责和不悦，杜岚仍然喜极而泣，她连连表示：“好，妈妈不碰你的电话。”
  她把手机还给海云柔。
  海云柔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却没有勇气接听，她害怕，害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真相。
  杜岚看到女儿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忍不住说道：“小柔，妈妈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流产的事情，你婆婆打电话应该是询问你的身体状况，你若是不接她的电话，她肯定会起疑心的。”
  海云柔当然知道，可她没有心情接墨夫人的电话。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杜岚身上，“你来接吧，不要透露我流产的事情。”
  “好。”
  杜岚接了电话，她打开免提，三言两语将墨夫人搪塞了过去。
  海云柔见墨夫人没有起疑心，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杜岚问她：“小柔打算一直瞒着流产的事情吗？”
  海云柔的声音很平静：“在我没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流产的事情，妈妈会帮我保密吗？”
  她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
  这样的海云柔让杜岚感到不安。
  她宁愿她又哭又闹，至少能证明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杜岚不安地叫她：“小柔……”
  海云柔不想听杜岚不痛不痒地安慰，出声打断她：“我在医院住的时间够久了，我想出院，妈妈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
  “好，我去安排。”
  杜岚转身离开之际，身后再一次响起海云柔的声音。
  “安排一辆出租车，我不希望大伯来接我。”
  杜岚喉咙一哽。
  海云柔为什么会拒绝杜长明？
  难道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吗？
  海云柔翻身背对着杜岚，也懒得去琢磨杜岚在想什么。
  她住院这些天，杜长明来探望过几次，每次都带着她妈妈最喜欢吃的食物。
  虽然杜长明克制着自己的爱意，但那赤果果的关心和爱护还是恶心到了海云柔。
  杜长明不过是外公捡回来的野孩子，他凭什么继承杜家，还把妈妈赶出家门？
  海云柔不甘心，也咽不下那口气！
  可恨她现在没有扳倒杜长明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