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我才发现自己呼吸急促。
  刚才那一刻下的决心，我甚至自己都不敢相信。
  用我的命去换叶青青的？我真得这么伟大吗？
  当然不。
  不说别的，只说为豆豆，我就不想死。
  我不想她小小年纪就失去爸爸失去家。
  而我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在赌罢了，用一个不怕死的决心，换我和叶青青苟活的机会！
  对方让我等电话，起码没有当即判我死。
  我想，我和叶青青都还有机会。
  我随意从车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准备返回美容院去接王有容。
  中途先回了一趟民房，拿起另一部手机，看到了酒店那机灵鬼一般的小姑娘发来的账户信息，二话没说给她汇过去一万块钱。
  别人坐地起价，我是坐地起薪酬。
  我终于能明白赵武升和洛有道以往培养棋子的那种感受了。
  但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比作棋子，实在是太过残酷和冷血。
  钱刚汇过去，一个电话就打了来。
  “老板？”脆生生的声音里满是欣喜：“虽然我没钱，但还是能看出一沓子钱到底有多少的，你给我看的那沓钱，可没有一万吧？”
  “怎么？你的意思是让我再好好数数有多少，然后有零有整打给你？”
  “不不不，老板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罢了。”她“嘿嘿”一笑，难以让人产生厌恶之心。
  “拿着吧，就当做是下次办事的酬劳。”
  “还有下次？”
  “你不想挣钱了？”
  “想！谁跟钱过不去啊，那就请老板多多关照，我也好早日实现财富自由！那老板我不打扰您啦！”说着，她挂断了电话，比我这个“老板”还快。
  我不禁苦笑一下。
  我在民房内又待了片刻，一想到等下要去面对王有容那张拉下来的脸，心底便烦躁了几分。
  两支烟抽罢，王荣海的电话竟打了过来。
  “后悔了？”我接听电话就问道：“是不是觉得不收钱吃亏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见利忘义的人？”
  “差不多吧。”
  “……那你还要不要听我准备告诉你的事了。”
  我这才明白他打电话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立马道：“听。”
  “那个叫王恒的，十多分钟前又跟你让我查的那个号码通话了，而且是王恒接的电话。”
  也就是说，王有容跟王恒又联系了，还是王有容主动打过去的电话。
  我心底划过一丝绞痛。
  她出车九我知道。
  她想方设法骗我的钱我也知道。
  但事到如今，我已东山再起，她居然还会跟王恒一而再、再而三地联系。
  “喂？喂？”
  看我久久没有应声，王荣海有些担心。
  “你没事儿吧？我又没跟你提钱，你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啊？”
  “我在。”我忙应道：“没事。”
  “真的？你这反应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
  “别废话了，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
  “嗯，好。”
  “这王恒，以后需要我盯着他的通话记录吗？”
  王荣海不止在电脑技术方面有天赋，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实则对于人类情绪的变化也颇为敏感。
  “不用了。”我斩钉截铁道。
  放下电话，我走下楼开车朝美容院赶去。
  有关王有容又和王恒联系的事，我还没准备当面质问王有容。
  虽然知道他们有了联系，但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并不确定。
  当一个人的心被刺过，再被相同的人以相同的方式第二次刺杀时，反倒没那么痛了。
  我平静地思考着这一切，可当我的车子驶入美容院大门时，我竟看到了王恒那辆帕萨特！
  他刚好从车中走出来，步调轻快地朝里走去。
  如果说他出现在这跟王有容没关系，傻子才信！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口仿佛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但此时我必须要保持镇静！
  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将车子倒着开了出去，直接在不远处的路口调头后，停在了美容院的斜对面。
  这里有违章查处的可能，但我已经顾不得管这些了。
  我伏在方向盘上一声不吭看着斜对面美容院的大门，果然，不过5分钟，就看到王有容和王恒肩并肩走了出来！
  不止如此，王恒还亲昵地想要将手放在王有容的肩膀上，只是碍于王有容不动声色躲了一下，才犹豫片刻，终将手放了下来。
  但看到这一幕，我根本笑不出来。
  王有容主动给王恒打电话让他来美容院接，就说明他们余情未了！
  也许之前王有容那通断绝关系的短信，也不过是衡量利弊的结果罢了。
  我必须足够有钱、足够体贴、能帮她在单位挣足面子，即使被她母亲下药、父亲掌掴、亲妹钩引，都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只有这些我全部都做到了，她的天平才会朝我稍微倾斜一些。
  而一旦我有任何一点做得不够合她的心意，等待我的都将是背叛。
  就像今天，她绝不会明白我选择中途离开是因为她那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此时她说不定还为自己委屈，认为我不够爱她。
  呵，爱，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紧紧握着方向盘，看着那辆帕萨特从我眼前驶离，直到消失不见，我脑海里还回映着看到的画面。
  王有容坐在副驾驶上闷闷不乐，王恒则一脸讨好，一副安慰的模样，甚至要将整张脸贴上去了。
  这两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原本我在心软、犹豫、逃避、原谅之中纠结，还想着要不要为了这个家就原谅王有容那一次次的出车九。
  可现在看到王有容和王恒纠缠不清时，那些纠结顷刻不见了，甚至怒火汹涌。
  我呼吸平稳了些，准备驱车而去。
  刚要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到赶来的交警，看样子，是来贴条的。
  我没有半分要踩下油门的意思，反倒安静等交警过来。
  做错事，就要准备好付出代价，这个道理，我自己明白，也会让王有容和王恒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