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容顿时一愣。
  那模样就好像穿新衣的皇帝当场被戳穿。
  “怎么？你们美容院还能玩儿出翻天的花样？”
  我知道，王有容估计是恼羞成怒了。
  服务人员也笑的意味深长，在这种地方工作久了，识人的眼光肯定不会差。
  我不用想就知道此刻服务人员心里，王有容的形象一定是空有外表素质低下的女人。
  “我们店和其他美容院不同，所有贵宾会员都需要进行身份审核的，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帮您递交一下资料，审核一旦通过，立马通知您。”
  跟其他美容院比起来，这家才是真得高手段。
  不仅要从你兜儿里掏钱，还要用所谓的高端身份套牢你，让你持续不断、心甘情愿地掏下去……
  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
  这点儿伎俩听起来高大上，仔细一分析就能明白其中的本质。
  我自不会上当。
  而且这种地方我也不准备常带王有容来。
  要不是前一天失口答应了她，我压根不会带她来。
  我正要开口婉拒，哪料王有容竟应下：“听起来还不错，你帮我登记一个也行，不过我老公平日里太忙了，毕竟总是处理以亿为单位的大工程，没什么时间陪我来，我想想办法吧，尽量多光顾。”
  三言两语，把自己又架到了更高的位置，也不怕闪了腰。
  以亿为单位的大工程是不假，但现在的我，还没能挣脱棋子的身份。
  那些钱真正落入我手中的并没有多少，而我为了保命，也要将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当做买路钱。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王有容根本看不到，只有我手中有钱时，她才愿意多看我两眼。
  现在我手中最值钱的，就是那账本了。
  然而王有容根本不知道我是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去拼命，她眼中只有挥霍享乐。
  “好的女士。”服务人员看我们的眼神热情了些：“您先看着项目表，我随后帮您登记会员。”
  待她离开，我低声对王有容道：“贵宾会员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为了不断挣你的钱，登记这个会泄露个人隐私，得不偿失。”
  听到我的话，她当即一脸铁青。
  “程磊，平日里我看不上你许多作为不是我挑刺，而是你真得格局不够，我看你昨日帮餐厅那经理出头时挺干脆，今天不过是个会员登记，你也要跟我计较？”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不自觉大了起来。
  我丢不起这人，忙点头道：“贵宾会员是一定要登记的，毕竟我要让你在哪儿都得到贵宾的礼遇，我只是分析一下罢了。”
  “用不着。”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很快，服务人员手持一个平板反身而来。
  “女士，我先帮您登记会员身份，才带您去体验各种项目。”
  “好，项目我看过了，今天先安排一个热玛吉吧，然后来个全身SPA，美甲、护发、祛湿这些常规项目也来一套，你们今天闭门前，能做完吧。”
  听她眼都没眨说完这些，服务人员笑意尴尬。
  “可以，但热玛吉需要预约。”
  “怎么这么烦？有钱都没办法花。”
  “您说的其余项目都没问题，热玛吉我也可以尽快帮您预约，这一切都是为了效果更精良……”
  “不用解释了，我花钱不是来听你说话的。”
  “好。”服务人员终于败下阵来，不敢再轻看她，毕恭毕敬帮她做了身份登记。
  她随服务员准备进入美容区时，我本想抽空去医院吊水，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人倒霉了果真喝凉水都塞牙缝，怎么这种地方都能遇见瘪三？这不是本市最高档的美容院吗？当真是什么人都放进来。”
  声音熟悉，我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是前一晚在楚穷秋的私房餐厅碰到的那个找事的人。
  我本不想理会，可身后被人猛然拍了一下。
  “孙子，说你呢。”
  这下我不得不回头了，只见那人满脸轻视，身边还跟着个光鲜亮丽的大美女。
  “程磊，对吧？”他依旧是那副肥头大耳的模样：“昨晚撂狠话把名片给我，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不过也是个白手套。”
  他话音落下，我心底一惊。
  白手套，这词虽算不上完全精准，但形容现在的我，也没什么问题。
  表面上我是在做实业，实际上我也确实兢兢业业对待接过来的每一个工程。
  但说到底，我能挣到手的钱，都是大老板肯让我挣罢了。
  我拿到手的，不过是他们从中获利时从手指缝中漏下的。
  而经过我的手，许多有问题的账都能得到洗白。
  在这个圈子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身份。
  可眼前的这陌生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涉及到多方利益的暗中交易，只有圈内人才有可能窥得一二，他是如何凭借一张名片就如此精准明白我的处境的？
  我失神的片刻，那人更是张狂了。
  “怎么？很意外？昨晚一副唯你独尊的模样，现在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这个？”
  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定在了我的眼前，然后缓缓朝下指去，唇角都是狰狞神色。
  看得出我坏了他的“好事”，让他特别愤怒，以至于耿耿于怀。
  两天前面对鬼爷我可以动用武力，但现在不行了。
  当时我几乎走投无路，什么都不怕失去。
  但现在已经峰回路转，多方势力形成鼎立局势，而我就是身处那鼎内的一颗“仙丹”，不能再有闪失，否则这用命换来的短暂利好局势，将不复存在，我也会满盘皆输。
  “算了。”看我终于认栽的模样，他竟然道：“这不是闹事的地方，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自己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下次鲁莽地帮人出头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也最好看清楚对方值不值得帮。”
  他说完还指了指我的心口，携身边的美女扬长而去。
  我默不作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三两个服务人员热情迎了上去。
  看样子，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态度蛮横，但话没说错。
  在这条道上走，我就不能有半分张扬，否则很可能会惨招横祸。
  这是我今天该得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