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
  他声音很轻，似乎有些不甘，而我的脑子一片混沌。
  从我开始对那叫“鬼爷”的年轻人动手，我就已经把输赢放置脑后了。
  保命是我的唯一诉求。
  我甚至不敢奢望自己能连同叶青青的命一起保下来。
  这是我活了这么久心肠最硬最狠的一次，万没料到破罐子破摔却因此“赢了”。
  “你现在在哪儿？”金明的声音再度从听筒中传来。
  “不用找我。”
  “程磊，如果我真得想找你，难道什么事做不到？我问你是在给你机会。”
  我知道他的意思，凭借这几通电话，找个IT高手，他自然可以找得到我在哪儿。
  “好，那我谢谢你给我机会，但账本现在不在我身上，你找到我也没有用，金明，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闻言，对方一声叹息，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我再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考虑，以卵击石，没必要。”
  听他说完这话，我没再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果然，身处利益两方，对方说的好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只有底牌够硬，才能创造生机。
  此刻我必须要冷静。
  我起身将吊瓶从吊水架上拿在手中举高，准备去室外吹吹风，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你的手机。”
  回身看去，发现自己竟将手机落在了座位上。
  还好被人发现，正是刚才那个跟我搭话的女人。
  她拿着我的手机递到了我的跟前，神情带了温和善意问道：“没有家人陪同吗？”
  我接过手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两个小时后，我终于可以离开医院。
  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想起前一日电话中豆豆的委屈，我决定回家看一眼。
  这个时间回去，还能碰上一面。
  回到家，果然豆豆刚吃完饭，毫无意外是外卖，而王有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我，她怔了一下，极力装出了一幅关心的模样。
  “老公，你的头怎么了？”
  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却连那张沙发都没有离开，说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视之上。
  我朝电视瞥了一眼，是一部都市剧，女主看起来光鲜亮丽，王有容看电视的模样两眼发光，而看着我的时候，更像是有所图或勉强装出几分关心。
  虽然她自以为自己演技高超。
  这么些年，我和她在彼此面前演了一出又一出，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是谁骗谁了。
  “粑粑！”豆豆看到我，已经红了眼眶，一个猛子就扑到了我的怀中。
  “粑粑，你为什么受伤了？疼吗？”她一脸关心说着，一双闪亮的眼睛直勾勾盯住我包了纱布的额头，手指甚至不敢触碰。
  孩子的一举一动都不会骗人。
  跟王有容伪装出的各种情绪比起来，一目了然。
  “不疼。”我笑着对她道：“小伤。”
  “那怎么会受伤呢？粑粑，你是不是跟谁打架了？下次打不过一定要跑，千万别让自己吃亏。”
  她一本正紧说着，我却被逗笑了。
  “谁教给你的？”
  “电视上学来的，好汉不吃眼前亏，粑粑是好汉，当然不能吃亏，一定是那些人有问题。”
  “你就这么相信粑粑？”
  豆豆用力点点头朗声道：“因为我知道粑粑是真心爱护豆豆。”
  如此令我百感交集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出现，这个孩子身上没有流着我的血液，却打心眼儿跟我无比亲近。
  这种信任，也许是血缘关系都换不来的。
  我瞥了眼桌上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吃的外卖，对她道：“晚上粑粑带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好！”豆豆拍手道：“我最喜欢跟粑粑一起去外面吃饭了！”
  我想起前一日金明公司门前的那家私房餐厅，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前一天林曼特意塞给我一张名片，说过有交代，只要我打电话过去就可以预约。
  那名片我一直留在身上。
  只是现在这时间，未免过于敏感。
  林曼在我面前装作是金明的人，其实是洛有道的人。
  那这家餐厅、那个名字里有“穷”的餐厅经理，究竟是金明那一方的？还是洛有道那一边的？
  我现在带着妻女去餐厅用餐，会不会正是中了“请君入瓮”的把戏？
  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竟是李雪！
  李雪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现，方才还聚精会神看电视的王有容瞥了过来，我确信她看到了李雪的名字。
  因为她的脸色蓦地一变，带着几分怨怼。
  前一晚她打电话责难我的事，我还没仔细盘问。
  我思忖片刻，欣然接听了电话。
  “喂。”
  “程磊，我打电话来就是想问问你一切还好吧？”
  她话说得隐晦，但我听明白了。
  毕竟昨晚突然让她帮我开房的事，怎么想怎么诡异。
  “嗯，一切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电话另一端的李雪显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好，改日登门道谢。”
  “呵，还是算了，你家那个管你那么严，我还是不给你添麻烦比较好。”
  在李雪眼里，王有容这个破坏了她家庭的女人，就像是一个低等动物，不值一提。
  “好，那改日再联系。”
  没再纠缠，我挂断了电话。
  虽然和李雪相识时间不长，但在她面前，我至少可以卸下些伪装。
  “谁的电话？”王有容终于憋不住了，开口质问道。
  不止如此，她也终于从那张沙发上起身来到我跟前，做出一副关心我伤口的模样。
  在我眼中，演技如此拙劣。
  “公事。”
  “公事？”她一脸不相信的模样，随即又舔了脸对我笑道：“老公，我跟别人新学的化妆，你看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美女。
  看我不说话，她又一副委屈的模样道：“昨晚你可是答应了要带我去美容院的，你不带我去，我只能往自己脸上涂化妆品遮掩一下瑕疵。”
  “在我眼里你怎么会有瑕疵？”我在她面前信口胡诌的功夫亦是如鱼得水。
  “真得吗？”她却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样，不仅如此，整个人都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