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准确说默沙东。
  漂亮国的默沙东公司原先是德国默克公司在漂亮国的分公司。
  然而命运却让默克家族分崩离析，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默克集团丧失了很多海外子公司，其中包括漂亮国默克。
  漂亮国默克被漂亮国接管成为独立的公司，自此与德国默克切断了关系，并且在一九五三年与沙东药厂合并，所以如今正确称呼是默沙东。
  经过三十年的发展，一九八五年默沙东毫无悬念地坐上全球最大药企的宝座，这个地位会一直持续到二零零年辉瑞与华纳兰伯特合并。
  林主任、李女士和杨副总以及十几个谈判团队的人正忐忑不安地坐在默沙东待客会议室里。
  为了乙肝疫苗，他们已经和默沙东接触了很多次，大大小小的谈判也经历过数十次，想当初林主任还是谈判团队的普通一员，如今却熬成了主要负责人，可想而知花了多少时间了。
  “你们说默克会答应吗？”
  林主任有些担忧道，他还是习惯叫默沙东为默克。
  杨副总苦笑道：“我感觉答应的可能性很低，毕竟我们出价太低了。”
  “是啊，人家三联针都要一百美元了，上面给我们的一千万美元指标塞牙缝都不够，人家怎么可能答应？”李女士也颇为无奈。
  正聊着呢，会议室门从外面推开。
  罗伊.瓦杰洛斯博士和默沙东一群高层们迎面走了进来。
  “我的老朋友林，我们又见面了，呵呵。”
  瓦杰洛斯博士朝着林主任伸出双手。
  林主任连忙说着英语上前拥抱对方，“博士好久不见。”
  瓦杰洛斯博士拍了两下林主任的背，松开道：“赵博士这次没来？”
  杨副总忙上前道：“赵博士现在是我们生物研究所的所长，他公务比较繁忙，出不了国。”
  “这样啊。”
  瓦杰洛斯博士若有所思，随即邀请着众人坐下，又给大家介绍了一下高层们。
  比如研发部长艾莉森.霍因、市场部部长利亚姆.杰克和销售部部长梅森.兰迪等一群人。
  认识过后，大家各自在会议桌两排坐了下来。
  双方又开始进行了新一轮的谈判。
  “……三联针一百美元真的太贵了……”
  “……我们的最低要求就是一百美元，你知道的没利润……”
  “……引进生产线……”
  “……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
  这一谈就是两个多小时。
  默沙东这边始终咬死了三联针一百美元的最低价格，至于引进生产线这事，罗伊.瓦杰洛斯博士倒是愿意，但林主任他们只有一千万美元资金，根本不可能谈妥的啊。
  这时候林主任没办法了，他只好从老旧地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报纸，“博士，我知道想要以一千万美元说服你给华夏提供生产线很难，但还是请你看看这些新闻，我们华夏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国家如今不富裕，能拿出一千万美元已经是极限，你看完这些旧新闻我们再继续聊吧。”
  “什么新闻？我看看。”
  罗伊.瓦杰洛斯博士伸手接过几份报纸看了起来。
  只见上面赫然是一道道触目惊心和乙肝病毒有关的新闻报道。
  一点二亿乙肝病毒携带者！
  每年两千万新生儿面临乙肝病毒感染风险！
  这一篇篇报道就像是利剑一样刺穿了罗伊.瓦杰洛斯博士的心脏！
  他一脸震撼地看着这些新闻，整个人沉默了。
  林主任看罗伊.瓦杰洛斯博士不说话也没吭声。
  罗伊.瓦杰洛斯就那么蹙眉静静地坐在那，他的脸上充满了哀伤！
  明明他没和华夏那群饱受乙肝病毒折磨的人接触过，明明两千万新生儿不是漂亮国的儿童！
  可罗伊.瓦杰洛斯博士不知道为什么很难受，他心中五味杂陈。
  大概五分钟后，罗伊.瓦杰洛斯语气无比艰难道：“我曾经是一名医生，在我成为医生那一刻曾经宣誓过，我至今还记得那份誓言，铭记于心。”
  他停顿了一下，一脸神圣地说道：“我庄严宣誓自己要奉献一切为人类服务，我将要给我的师长应有的崇敬和感恩，我将要凭我的良心和尊严行医救人，病人的健康应为我首要顾念，我将要尊重所寄托我的秘密，即便在病人去世以后；我将要尽我的力量维护医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视同事为我的手足，我将不容许有任何年龄、疾病、残疾、宗教、种族、性别、民族、政见、国籍、性取、社会地位或其他因素的偏见介入我的职责和病人之间，我将要尽可能地维护他人的生命，即使在胁迫之下，我将不运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权和公义，我郑重地、自主地并且以我的人格宣誓以上的诺言！”
  林主任、杨副总和李女士等人听到罗伊.瓦杰洛斯博士回忆当医生时的誓言词，一个个全都愣在那边，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罗伊.瓦杰洛斯博士已经不当医生几十年了，居然还能将这份当医生的信仰牢牢铭记于心！
  这是大爱无疆的医者！
  众人不由的肃然起敬！
  果不其然，罗伊.瓦杰洛斯博士在说完这番誓言词之后，立刻道：“我给你们两个方案。”
  林主任忙道：“您说。”
  罗伊.瓦杰洛斯博士果断道：“第一个方案，这是我能做得了主的，我把第一代乙肝疫苗基因工程技术转让给贵国，并且接下来派遣足够多的专业人士赶赴华夏替你们建立出完整的生产线，并安排你们的医药人员来默沙东培训，我只收取少量的费用，不会超过一千万美元，这个数字具体还得等我和董事会谈过以后再说。”
  “什么？”
  “不到一千万就肯转让医药技术？”
  “我的天啊！瓦杰洛斯博士真好！”
  华夏谈判团队的人都快兴奋疯了，他们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到一千万美元就能获得乙肝疫苗基因工程技术啊，这无疑是天方夜谭，要知道一开始他们谈的时候，默沙东这边可是咬死了技术授权要一亿美元，这还是授权，不包括其他的方面！
  但是现在！
  如今此刻！
  大爱无疆的罗伊.瓦杰洛斯博士给出了这么完美的答案！
  林主任等人一时间竟然想不到比罗伊.瓦杰洛斯更善良的人！
  可林主任还是感觉有些奇怪，“第一代乙肝疫苗基因工程技术？博士，这什么意思？”
  李女士和杨副总等人也觉得奇怪。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个方案。”
  罗伊.瓦杰洛斯徐徐道：“如今第一代基因工程的乙肝疫苗技术即将淘汰，因为我们拥有了更好的乙肝疫苗技术，甚至最新的这乙肝疫苗技术超过了当前年代任何一款乙肝疫苗技术至少三十年的时间，而且第一代……也就是我们目前谈的乙肝疫苗技术有一定的技术缺陷，我们正在逐步退市中，准备用最新的乙肝疫苗技术生产出来的疫苗取代现有市场上的疫苗。”
  啊？
  还有最新的技术？
  林主任和李女士、杨副总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纳闷，既然你们有最新的技术，为什么不和我们谈？难道是嫌价格太低？
  林主任觉得是这么回事，他先是询问了一下，“第一代乙肝疫苗技术有什么技术缺陷？”
  罗伊.瓦杰洛斯非常坦荡地说道：“这款乙肝疫苗技术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使用者生育力，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当前医药水平所能做到的就只有这样了。”
  “那新的乙肝疫苗技术呢？”林主任再问道。
  说起此时，罗伊.瓦杰洛斯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地神色，语气里带着一丝钦佩道：“最新的乙肝疫苗技术不会有这样的副作用，而且它的副作用几乎微弱到可以不计，比如在临床试验当中，所有年龄组中最常见的不良反应事件为注射部位疼痛和压痛、肌痛和疲乏，但所有这些不良反应通常在一到两天内未经干预即可缓解。”
  一到两天未经干预即可缓解？
  这不就等于没有不良反应么！
  林主任忍不住吸了吸气，他连忙追问道：“那血清保护率呢？多少？”
  罗伊.瓦杰洛斯道：“第一代乙肝疫苗血清保护率十八岁以上为七十六点五，四十五岁以上则是百分之七十三点一，而最新的乙肝疫苗血清保护率十八岁以上为百分之九十一点四，四十五岁以上百分之八十九点四！”
  超高的血清保护率！
  副作用几乎等于没有！
  林主任和杨副总等人全都听傻眼了啊，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目前市面上居然诞生了如此神乎其技的乙肝疫苗！
  林主任迫不及待道：“博士，别怪我说话难听，既然贵公司有这样说神奇的乙肝疫苗，为什么不愿意拿出来和我们谈判？是嫌我们钱少吗？”
  “不是。”罗伊.瓦杰洛斯摇了摇头，“我要说的第二个方案正是关于这件事。”
  李女士道：“您请说。”
  杨副总和谈判团队其他人全都认真地看过去。
  罗伊.瓦杰洛斯这才说道：“因为这最新的乙肝疫苗技术专利权根本不在我们默沙东手里，我们也只是获得了授权，如果你们真需要，还得去找别人谈授权，我这边所能提供的无非就是一些培训和帮忙建立生产线等方面协助。”
  “呃……”林主任都晕了，“最新的乙肝疫苗技术不是默沙东的？”
  杨副总也有点不太敢相信地说道：“默沙东现在是世界第一大医药公司，如果这款最新的乙肝疫苗技术不是贵公司的，那到底是谁的？辉瑞？礼来？还是安进？”
  “都不是。”罗伊.瓦杰洛斯摇了摇头，随即说出了一个让林主任、杨副总、李女士以及谈判团队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医药公司的名字，“福泰制药听过吗？”
  林主任：“……”
  杨副总：“……”
  李女士和团队其他人：“……”
  他们听到福泰制药四个字人都一下子傻了啊！
  这不就是季晟一开始在车上跟他们说的公司？
  当时季晟可是表达的很明显，只说随便给点钱，这意思大概是说，你给一块钱也行，给一百万也行，但绝对不会要他们付出太大的代价。
  可是呢？
  他们不相信季晟，非要来找默沙东！
  结果弄到最后还是要回去求季晟要乙肝疫苗技术？
  一想到这，林主任脸上就有点火辣辣的。
  杨副总和李女士两人不由自主尴尬的脸红了。
  谈判团队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尴尬极了。
  林主任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福泰制药？哪个福泰制药啊？”
  他还希望这个福泰制药不是季晟说的那个呢！
  但罗伊.瓦杰洛斯接下来的话让林主任等人全都想哭都哭不出来了，“哦，是波士顿福泰制药，他们的创始人乔舒亚.博格正是从我们默沙东出去的，而且他们现在的最大股东叫做华金资本，听说占了百分之九十左右的股份，这个华金资本的老板你们可能也认识，季晟。”
  林主任都快吐血了啊！
  杨副总也两眼泛黑了！
  李女士和谈判团队其他人几乎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涨红了脸庞，莫名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这要让他们回去找季晟，当真还不如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呢！
  幸好这件事季晟不知道！
  不然他们就不是尴尬那么简单了，说不定惹怒了对方连技术都拿不到，到时候回到国内他们的职业生涯都得完蛋！
  林主任、杨副总和李女士等人暗暗庆幸着。
  但下一刻罗伊.瓦杰洛斯博士说的话让他们彻底绝望了！
  “季先生早在一两个月之前就和我说过这件事。”罗伊.瓦杰洛斯笑道：“当时他还拜托我，说到时候给你们提供一些技术和人工上的帮助，费用他私人掏腰包给，嗯，这不，今天你们来到默沙东做客，我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他这事了。”
  林主任真的要哭了啊！
  李女士更是晕头转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杨副总和谈判团队其他人全都骤然面如死灰！
  完了！
  季晟知道这事！
  他们这么做完全是不讲道义，在当阴阳人啊！
  要是季晟不知道还好说，可现在问题他知道，如果发怒了不让福泰制药给乙肝疫苗技术授权怎么办？
  本来唾手可得！
  现在却因为他们轻信刘少那混账小子的话，煮熟的鸭子要飞走了！
  这下子谈判团队的每个人都变得无比绝望了，他们知道这次完蛋了，只要季晟不松口，他们就算从默沙东拿到第一代乙肝疫苗技术回去，也会被上面撤职的啊！
  而且罗伊.瓦杰洛斯博士说的很清楚了，第一代乙肝疫苗技术有缺陷，会降低使用者生育能力，如果市面上没有可替代的疫苗，他们把这项技术引进回国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如果不引进，华夏一点二亿百姓和每年两千万新生儿都会遭受乙肝病毒折磨，甚至会死很多人的，在生命面前，降低一些生育力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问题是现在市面上有最新的乙肝疫苗技术，并且他们本来是可以很轻松就能引进回国的，如今却因为当阴阳人，引进不到现金的疫苗技术，到时候害的每年两千万新生儿生育能力降低，他们就是罪人啊！
  华夏的罪人！
  历史的罪人！
  这份耻辱会牢牢烙印在历史书上面的啊！
  林主任、李女士和杨副总等人全都没了主意，不知道如何面对季晟，这种事实在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