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的南方，包括山城，天气跟七八月份相比，没多大区别似的，骄阳似火，风吹树低。
  上午八点五十三分，一座写字楼电梯里，学名江小鱼，外号二表哥的一个青年，拿着纸巾捂鼻子。
  电梯里的人很多，大家都赶在一个点来上班。
  二表哥拿纸巾捂鼻子，倒不是因为电梯里有人放了臭屁，而是他的鼻炎又犯了。
  最近两年，每天春夏，他都会犯鼻炎。
  春夏的来去日期，他的鼻子比日历还准。
  季节性的鼻炎，非常痛苦，清鼻涕不停地流，喷嚏不停地打。
  每次一犯鼻炎，二表哥就想把自己的鼻子捶烂，啥玩意儿。
  医生说，是他太能操劳了，熬了几年夜，熬出这个毛病来，怪不得鼻子，鼻子才是受害者。
  熬夜很伤身，损五脏六腑，秃头顶，七窍流火。
  二表哥倒还没怎么掉头发，但上火很严重，冬天的气温和空气才能勉强压制住他体内的火气，同时压制住他的鼻炎。
  但夏天的人间，他的鼻炎则一点办法都没有，如约而至，准时离场。
  当然，到了晚上，即便是夏天，他的鼻炎又好了。
  很神奇的一种病，不死人，但很难根治，生活体验极差。
  出电梯，沿着回廊，二表哥很快进入公司自动门。
  八点五十七分，开放式办公室里，工位上几乎已经坐满了打工的人。
  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之后，二表哥听到周围的同事都在谈论同一件事。
  那就是昨晚山城卫视播放的《包青天》。
  他周围的同事，没有都看过这部电视剧，但有两个看了，而且还是女的。
  这就热闹了。
  向来，二表哥周围的女同事都喜欢看言情剧，对什么悬疑剧、警匪片或武侠剧都不是很感兴趣。
  但今天，她们聊的居然是一部探案剧。
  二表哥疑惑，能吸引到她们这类人的探案剧，难道是带着色情的探案？
  于是，二表哥好奇地询问出心中的疑惑：“这部电视剧尺度很大吗？赤裸男尸，案发现场苟合？”
  “江小鱼，你什么意思？”
  “姓江的，你可以侮辱我，说我好色，但不能侮辱我的展昭！他那么帅的人，怎么可能去演色情剧……不是，是言情剧。”
  “我昨晚虽然没看，但刚刚看了剧照，展昭是真帅呢，江小鱼，你不要以为我们女生喜欢看言情剧就说明我们比你们男生好色。”
  女同事们群起围攻二表哥。
  二表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没有。”
  “说两句就哭了？”
  “我没有，我只是鼻炎犯了。”
  “不会是感冒吧，离我们远点，别传染给我们。”
  《包青天》就这样，口口相传，男女老少皆宜。
  远在外地的柳芊芊，今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包青天》播出后的反响。
  昨晚播完之后，网上就有了一些反响，但时间积累远远还不够。
  就算是到了现在，也远远不够。
  但一斑可以见豹，一晚上的发酵，已经能看出一些趋势了。
  拿着手机，看网上反响，看数据中心的信息反馈，柳芊芊终于松了一口气。
  非常不错！
  要不是山城卫视属于全国卫视第二梯队，效果会更好。
  平台优势不大，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这只是对于前期来说，有口皆碑后，是不怕没有观众的。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高高兴兴的柳芊芊，早餐多吃了一个小笼包。
  这是她公司参与的第二个项目，说大获成功还早，但开了个非常好的头。
  第一季十五集，但第二第三第四甚至第十季，公司和电视台都拍出来了。
  至于会不会高开低走，柳芊芊已经不怎么担心了。
  因为是自己的第二个项目，而她还没忙到马不停蹄的地步，所以不但第一季第二季，几乎剪出来了的成品，她都看过。
  没有灌水，没有拖沓，每一个单元的节奏都非常紧凑，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她还拉去自己的闺蜜，让闺蜜这个对剧情一无所知的观众看。
  闺蜜给的结论是，超级给力，一集看一集爽，一直看一直爽。
  不爱看这类片子的女孩子，都觉得好看，那就没问题了。
  于是，也不管杨帆是不是在上班忙着，柳芊芊给他打电话。
  开车上班的时候，杨帆设置自动驾驶，然后拿手机稍微关注了一下《包青天》的口碑。
  还不错！
  再听已经有专业人士搜集数据汇报后的柳芊芊那里得知，《包青天》已经火起来了，且一直火下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后，他恭喜了柳芊芊一番。
  这妮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有的经典小说，改编翻拍过很多的版本。
  但不是每一个版本都能让观众觉得满意、好看，有的版本甚至很雷人，清一色的一星差评。
  所以，一部影视剧，导演、编剧、演员，甚至监制等人的表现至关重要，不是靠某个人就能成功。
  柳芊芊不参与拍摄等一线工作，但她看人看得准，也是一种本事，功不可没。
  “杨帆，我现在就想回山城。”柳芊芊在电话里跟杨帆撒娇，明知道工作回不来，但她就是想撒娇。
  杨帆早就习惯了，说道：“那就回来，我也很想你。”
  女朋友说这话，意思就是想他了的意思。
  而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跟柳芊芊讲道理，理性分析现实。
  顺着她就好，她又不是果果那样的智商，不懂道理。
  不懂得道理的人，讲再多也没用。
  懂道理的人，讲了反倒让对方觉得烦，罗里吧嗦的。
  “我要工作，回不去。”柳芊芊撅嘴。
  “工作比我重要，是吗？”杨帆傲娇道。
  柳芊芊笑嘻嘻说道：“那没有，但我不想当花瓶嘛，我要努力工作，表现出能力，将来接管我妈妈的生意，这样我们就有花不完的钱了哦。”
  “这个我爱听。”杨帆很向往。
  柳芊芊忽然问道：“杨帆，你爱的是我，还是我的钱？”
  杨帆自信道：“肯定是先爱你，才爱屋及乌，爱你的钱啊。”
  柳芊芊点头，但转而又觉得这话不是很有说服力，正想追问，杨帆又开口：“再说了，你现在有什么钱？花的都是你妈妈和你姐姐的钱，我想爱你的钱，也爱不到啊，所以，我是真的爱你。”
  听了这话，柳芊芊彻底相信杨帆的肺腑之言，很感动。
  想到上次姐姐的回家，柳芊芊很心疼杨帆。
  那时，姐姐回家，才待了三天，就得出去工作。
  回之前，柳芊芊就问姐姐，这次可以跟杨帆加深关系了吧。
  柳月月没太多纠结，跟妹妹说了，可以。
  但回家的路上，姐姐一直是哭的。
  因为前一晚，姐姐的亲戚提前造访了。
  她回山城的当晚，发现到此事的杨帆很遗憾。
  十三的亲戚，也还赖着不走。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昨晚看着一个大美女纯天然躺在自己眼前，就差最后一步，然后因为对方的亲戚来了而无可奈何，今晚看着另一个大美女纯天然躺在自己眼前，就差最后一步，又得知对方的亲戚也来了。
  比这更痛苦的是，第二天晚上，第三个大美女纯天然躺在自己面前……
  柳月月回来的那一天，柳芊芊不在山城。
  第二天，她才从外地回来，但同时，她也把亲戚带回来了。
  杨帆还记得那时，他整整反思了一个晚上。
  我最近做了什么坏事吗？
  骗了燕京老太太给果果买的零食吃？
  正想着，电话那边传来柳芊芊的声音：“杨帆，我明天回山城几天再出来，你到时候不出差吧？”
  杨帆一愣，怎么这么巧？
  他本来想着，柳芊芊这次回来，就赶紧加深关系了再说。
  柳妈那边，他觉得自己的印象分已经给到近乎满分了。
  不满分，是因为他跟十三的关系已经被柳妈知道。
  远征东欧已经结束了，柳妈自己一个人赚到的钱，保守估计得上百亿。
  还没成一家人，就给丈母娘挣了小几百亿，印象分不高才怪。
  上次柳月月离家后，杨帆就想跟柳芊芊加深关系了，但临头了这姑娘跟他讲起他跟果果讲过的孔融让梨的故事。
  杨帆能怎么办？
  做为好男人，不管不顾女朋友的想法，怎能算是一个好男人。
  杨帆的人生目标里，没有成圣这一个。
  但成为好男人这一个，是必须要有的。
  所以，当时的他满足了柳芊芊让姐姐先来的孝心和愿望。
  现在，他挺想改变柳芊芊的愿望的。
  改变了，跟她加深关系，他就还算是个好男人。
  本来还想缠着男朋友再说一会儿话的，但被预定为单位今年优秀员工的男朋友拒绝了，柳芊芊只得挂断电话。
  她也想做一个女朋友，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不给男朋友拖后腿，必要的时候，还得在后面推他一把。
  但新剧良好口碑带来的喜悦，柳芊芊还没分享完，男朋友没空，她便找姐姐去。
  既是分享，也是炫耀。
  姐姐大概在忙，没理柳芊芊，半个小时都没回复信息。
  按捺不住的柳芊芊，又去找妈妈分享、炫耀，各种截图，截图内容不是《包青天》的高评分，就是各种五星评论。
  柳妈虽然很忙，但一直没忘记关注小女儿的事业。
  古人说，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柳妈想想这句话放在这里好像不太贴切，但一时也不知道用哪句形容才比较贴切，便不管了。
  那是读书人的事，她早就不是读书人。
  反正意思大概就是，小女儿的事业虽然小，但总算让小女儿有事做，有目标可寻，可喜可贺。
  往大了想，文娱事业，做得好，也是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部分，利国利民，不能不屑一顾。
  所以，在接到小女儿的信息，看小女儿分享喜悦的时候，柳妈没有藐视小女儿。
  像十几年前，两个女儿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从学校高高兴兴带回小红花，柳妈看了很欣慰，即便那些小红花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不错，有小帆帮你，我这辈子就放心了。”柳妈给小女儿回信息，眼睛湿润。
  她刚从东欧回来，正坐在国内的高铁上。
  钢铁巨龙奔驰在祖国广袤的大地上，这是一片亲切的土地。
  从来就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一些平凡的人，换了身衣服，学着前辈们的样子，负重前行罢了。
  临近国庆，偌大的商务座车厢里，传来喜庆与深情的歌声。
  那是柳妈小女儿唱的歌，但挂名是大女儿，前些天才发布。
  “我和我的祖国
  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
  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
  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
  路上一道辙
  啦啦啦……”
  祖国啊，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愿你下雨有伞。
  大女儿现在忙着国庆节目，回不了家，柳妈没有一点怨言。
  这才是她希望里的大女儿的事业。
  不站在某个高度，永远也看不到祖国的风雨飘摇，而能让祖国始终屹立不倒，靠的是千千万万人的前赴后继，做好自己的事。
  出国不回来的人才，多一个少一个，好像不影响什么。
  但数量多了，便可以引起质变。
  那些人。
  有的说，我只是为了生活。
  有的说，我只是因为受到不公的待遇。
  但柳妈认为，一颗导弹轰过去，那些人，十个有九个一点都不无辜。
  你们为了生活，为了个人的恩怨，国内的人则都衣食无忧，一帆风顺了？
  亿万国人扛着重任，一步步将祖国推上顶峰。
  人人都觉得没我，对祖国没任何影响，要是这样，还有什么祖国？
  可能对祖国里的个人而言，流失在外的人才无罪。
  但对于祖国这个整体来说，这些人，都是衣冠楚楚的禽兽，比异族还令人恶心。
  柳妈经常出国旅游，但碰到在国外工作的人，不管是做什么工作，她都不愿意搭理一下。
  望着窗外，柳妈心底涌起自豪感。
  我要赞美我的祖国，我要赞美我那如花的国。
  请将我的赞美变成一簇簇花，落英缤纷弥漫了高天，铺盖了大地，洒落在祖国广阔无垠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