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姨，把杨帆关小黑屋让他码字，码不出来也得码，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出包房上观景平台后，柳芊芊对十三姨说道。
  “那不是小黑屋，是钻石屋。”十三姨提醒柳芊芊：“这家伙居然背着你给月月写诗，你不吃醋吗？”
  “吃！”柳芊芊立刻跟十三姨同仇敌忾：“他今晚不让我们满意，就不让他出来，一直待里面。”
  十三姨若有所思：“可能他待里面很享受，自己都不愿意出来呢。”
  钻石房对着观景平台的这一面墙，也是水晶玻璃，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从里面倒是可以看到观景平台。
  “好像真有这个可能，他这人，能待里面待到我们都受不了也不出来”柳芊芊想想很认同十三姨的话。
  杨帆是一个很有耐性，很待得住的人，只要有吃有喝，他能待里面一整天不出来。
  当然，这段旅程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
  钻石屋里，杨帆面壁，看游轮后面螺旋叶掀起的滚滚激流，两岸在他视线里缓缓倒退。
  有春，有江，有花，有月，有夜。
  于是，杨帆拿起手机。
  点开果果群。
  这个时刻，他最想分享的人，当然是柳月月。
  可惜，那姑娘现在正在梦乡里。
  但没关系，分享到群里，她一早醒来就能看到这份惊喜。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花不喜欢浪漫的，情书情诗就是浪漫的一种体现。
  当然，如果不是喜欢的人送的，那就变成恶心和反感了。
  很快，十三姨和柳芊芊收到群消息提示音。
  杨帆这么快的吗？
  十三姨和柳芊芊连忙舍弃两岸的风景，打开群看消息。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群里，只有这两句诗。
  看完很快，柳芊芊眸光闪烁。
  不应景？
  不，就像姐姐分享他给姐姐写过的那两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也不应景。
  因为那时候的柳月月，是在飞机上，明月挂云端。
  “海上生明月”的“海”，跟很多“海”一样，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海”。
  譬如花海，人海。
  十三姨抬头，明月当空，宛若残缺的金玉盘。
  “哼。”柳芊芊不是很高兴，又是跟姐姐有关。
  长江尽头是海，海的那一头，有姐姐。
  品完这两句诗，十三姨正想发言，群里又来了两句。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月光闪耀千万里之遥，哪一处春江不在明月朗照之中？
  还没来得及品，接下来的诗句仿佛一气呵成，一泻千里。
  “……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
  春，江，花，月，夜。
  这是世间最美的五种物，也是每个人都司空见惯的，却很少有人会选择把它们堆放在一起。
  十三姨这几年读书最多，比上学那时看的书还要多，也没见过这样的诗。
  春江，潮水，弯月，芳甸，华林，流霜，白沙……
  每一个事物原本都平淡无奇，但在月华的照射下，景物层层递进，便如蒙上一层层轻纱，先是月下江，然后月下花，月下霜，月下舟，月下树，月下人……
  因月的照射，它们增添上一层奇妙的朦胧，意境唯美。
  柳芊芊羡慕起姐姐来，这是写给姐姐的啊。
  于是，月在她眼里比平时更加清寒，春季月光照射下的事物也更冷寂，自然而然，人也更感伤而孤独。
  她感觉自己一个人衣裙飘飘，独自站在江船上，是孤独也是落寞。
  扁舟子，明月楼，妆镜台，玉户帘，捣衣砧，几个静而冷的物，却无一例外都是生活中最具典型最可引人入胜的事物。
  舟本渡人，而此时是月夜扁舟，楼台本应灯火欢愉，现在是冷月斜移，月光无情入了玉户帘、捣衣砧，也更映射出了她的单薄孤寂。
  “怎么样，以你的角度看，这首诗是不是很应情应景？”杨帆出来了，询问心中不是很滋味的柳芊芊。
  柳芊芊一愣。
  这家伙是以我的角度来写诗的？
  想想确实太符合她此刻的心境了。
  十三姨把果果领回包房，让小情侣单独赏景。
  船刚开没多久，观景平台还没对游客开放。
  就算开放了，钻石房这边也有自己独立的观景区域，普通游客止步。
  这对小情侣难得一起出来玩，要不是早就订好的票，果果也很久没出来玩了，十三姨今晚都不想过来打扰他们。
  “你不娶我，我就真一辈子不结婚了。”柳芊芊看着河岸上灯火辉煌的山城。
  杨帆问道：“为什么我红色之旅回来那时，想让你做我女朋友，你不答应，现在又凑上来？”
  柳芊芊没思考，说道：“那时没那么中意你，后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后悔了。”
  说完，她才陷入思考中。
  感情的事，真是搞不明白。
  “但我跟你姐姐好上了。”杨帆说出赤果果的真相，对柳芊芊来说，很残忍。
  柳芊芊不说话，总不能无理取闹说我不管吧。
  更不可能说也许和我好，我姐姐也跑不掉呢。
  那种事，没试过，不知道影响多大。
  要是两姐妹双边都感同身受，这辈子也只能绑一块了。
  柳芊芊就担心姐姐那边影响不到她。
  而她这边已经确信并确定过很多次，能影响到姐姐。
  所以，只要她和杨帆好上，姐姐绝对跑不掉。
  而如果是姐姐和他好上，自己不受影响的话，可能就只能真的单身一辈子，不结婚了。
  一是柳芊芊这么多年真的看不上任何一个男生，现在又和杨帆搞成这样，对感情更没什么期待。
  二是姐姐影响不了自己，而自己能影响姐姐，结婚不是害了姐姐吗？
  没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莫名其妙就焚身，跟给自己带绿帽没多大区别。
  带一次或几次，甚至好些年，现实版中的男人或许大部分都会接受，选择原谅。
  一辈子，那就算了。
  除非这个男人确定离婚之后没办法再找到老婆，那就将就着用，聊胜于无，与爱情再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