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死——”
  我右手一按腿外，拔出了噬魂刃，扬手打了过去。已经飞出五六米远的鬼魂，被我一刀钉在树上，爆成了一团磷火。
  我躲避鬼魂的时候，左手一直都背在身后，手心里攥着朱砂。从仰头开始，左手五指就依次在手心里点了一遍，把手拿出来，手指尖肯定全是红的。
  龙阳子说过，法术、武术不分家，功夫练好了一样能打鬼。内力是什么？就是人的精气神！内功强到一定程度，直接能把鬼魂身上的阴气打散，跟灵符差不多一个作用，只不过那样的高手太少了。
  内力不足，就得想办法补，他用的办法就是手指头浸朱砂。朱砂能辟邪，道家画符、驱鬼少不了朱砂。
  内力和道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龙阳子说我没有练武的天分，所以根本修炼不出内力。
  我刚刚偷偷蘸朱砂就是为了跟鬼动手，高大个那一声，只不过是让我提前动了而已。
  “阴阳，你没事儿吧？”高大个直到我把鬼杀了才跑过来，离着我三米远，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阴阳，你是阴阳不？”
  我哭笑不得地道：“不是我还能谁？”
  高大个一听我说话的声音没变，知道我没被鬼魂上身，才松了口气：“阴阳，你下回动手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啊？这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哎，你的刀怎么那么厉害啊？上面是不是抹什么了？”
  我不动声色地把刀收了起来：“这刀杀过人，有煞气，能镇住鬼。”
  我那么说，完全是在敷衍高大个。
  其实我身上不光一把噬魂刃，我身上还有好多把飞刀，不过这些飞刀全都不能跟噬魂刃比，他们连法器都算不上。
  这些飞刀是我从药香堂里面拿出来的，这些飞刀全都是我找铁匠做的，因为我在练舞的时候，迷上了飞刀这项绝技，所以就自己造许多把飞刀练习，但是我没有天赋，练了很久也没有进展，就自己放弃了。
  虽然这些飞刀连法器都算不上，但是也被我用几种至阳之物给浸泡了，也能除鬼。
  我不等高大个再问我话，就赶紧往鬼魂退走的方向追了过去。没进阴曹地府的鬼魂一旦受了伤，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躲回棺材或者是尸体里面养伤。我刚才故意没一下把那只鬼魂给干掉，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是往哪个方向飞，跟过去说不定就能找着什么线索。
  我顺着鬼魂退走的方向追出去差不多五十米之后，果然看见远处的大树下面有个人影。
  离远了看，那人就像是在树下打坐，双腿盘在地上，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腹部的位置，只不过脑袋一直垂在身前。他的脖子要是没断，肯定不会垂成这种角度。
  高大个小声问道：“那边有人，咱们是不是过去看看？”
  “等我看看还有没有别人再说……”我稍稍往旁边偏了一下脑袋，就看见另外一棵树干后面露出来半个身子，看样子也像是在树下打坐……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个又一个半隐半现的人影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就好像每棵树后面都坐了这么一个人。
  “这是咋回事？”高大个一下就懵了：“咱们别往前走了，赶紧回去吧……”
  “不行！你们往后点儿，聚在一起，万一出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我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高大个拉住了胳膊：“阴阳，我知道你本事大，可你看得住这么多人吗？咱们真别往前走了，回去吧！回头找找那绳子，说不定还能从崖子爬回去。”
  我刚要开口，就听身后有人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走得回去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这叫瞎眼林。”
  “谁？谁说话？”
  我和高大个猛一回头，就看见他手下一个木工背对着我们，脸冲着一颗大树蹲在地上，两只手好像一直在搓眼睛。
  高大个嗷的一声：“小六子，你瞎逼逼什么呢？你知道个屁！”
  小六子像是没听见高大个说话一样：“你没听过瞎眼林哪？这个地方，你睁着眼睛肯定走不出去；把眼睛挖了，伸手往出摸，就能摸出去了。”
  “草泥马的！你……”
  高大个撸开袖子就要揍人，我却伸手把他拽了回来：“别动，听他说！”
  “你信他？”
  “摸瞎胡。”我说了三个字儿，高大个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摸瞎胡，是小孩之间玩的一个游戏，就是一个孩子把眼睛蒙上，去抓屋里的小伙伴儿，摸的人不能偷看，躲的人不能出屋，很多人小时候都玩过，
  其实，这种游戏，最早的时候不是给小孩玩的，而是大仙儿请鬼的手段，叫“摸吓唬”，所谓的“吓唬”就是鬼。
  有些鬼魂本身并没有杀人的手段，但是为了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往往会跟在人身后，找机会吓唬他一下。尤其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是总感觉屋里有人，或者忽然扫到一个人影，那就是有鬼吓唬人。
  这时候，要是把屋里的东西搬空了，蒙着眼睛在屋里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摸到一个人。
  要是摸着人了，赶紧退出来，千万不能睁眼睛看。出来之后，烧纸摆供也好，上香放鞭也罢，把那位弄出去才是上上策。要是睁眼看了，会有什么后果，那可就难说了。
  “摸吓唬”这种法子，有一段时间很多人都在用，后来出的事儿太多，也就没人敢用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小孩的游戏。
  高大个不一定知道摸瞎胡的来历，但是小时候肯定被大人警告过不能在空屋里玩，阴气重的地方容易摸出鬼来。
  我的话说完之后，小六子嘿嘿笑道：“他说得对。瞎眼林就是个专门摸瞎胡的地方，只不过，你们摸的是生路。”
  我跟小六子说话的时候，已经悄悄打开了鬼眼，没看见他身上有阴气，这就说明，跟我们说话的还是他自己。我立刻沉着声音问道：“你听谁说瞎着眼睛能摸出去？”
  “猴子告诉我的，他刚才来了！”小六子说道：“他不光跟我说瞎了眼睛能出去，还在我眼睛上摸了一把，他摸完之后，我眼睛就刺挠得受不了。”
  我试探着说了一句：“转过来，把手放下。”
  小六子把手放下之后，我身边的人吓得一齐往后退了两步——小六子的两只眼珠子已经让他给搓得通红，眼皮底下连血都已经淌出来了，但是他却像不知道似的，还在那儿使劲儿往眼睛上揉。
  “你把手给我放下！”高大个上前两步，把小六子的手硬给按了下来：“阴阳，怎么办？”
  “拿酒给他洗洗。”
  “啥？”高大个懵了：“拿酒往眼珠子里灌，那不瞎了吗？”
  “那也没办法，酒能杀毒，也能除阴气。赶紧洗完，再拿水冲，说不定还能保住眼珠子。”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手头上除了酒，也没有别的东西，总不能把核桃塞他眼睛里吧？
  高大个一咬牙：“那就试一回，总比他自己把眼珠子给搓出来的好。你们按着他，我动手。”
  高大个让人按住小六子的胳膊，强行把他脑袋给抬了起来，自己拿着酒壶往他眼睛里倒了进去。酒水刚一倒进小六子的眼睛，他眼珠子上就冒出了一股白烟，两只眼球像是被开水烫了的鱼眼似的，顿时蒙上了一层白膜。
  “啊——”小六子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之后，一下把按着他的两个人给甩到了一边，伸手就往自己眼睛上抠下去，硬是把两个眼珠子给挖了出来。
  小六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挖了自己的眼珠子，无论谁见了，都觉得全身发冷，就连我也一样。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小六子就猛地窜了出去，趴在林子的黑影里满地乱摸：“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珠子哪儿去了？谁看见了……”
  “别说话！”
  “你眼珠子在你手里……”
  我和高大个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了声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