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公司的这番举动，瞬间刺激到了可可公司和旭日商贸。
  一家是资本雄厚的外资企业，一家是本地享有不少资源的旭日商贸。
  孙伟业对唐人旗舰店的规划和调整非常迅速，对同行们的打击快准狠。
  产品卖的好，加上七家旗舰店的大力推广，现在唐人集团公司销售部风头正盛，瞬间成为了焦点。
  一个普通的销售员的底薪加提成最少也是千元起步，这让不少部门的员工羡慕极了。
  刘芳在业务部开会的时候专门表扬了孙伟业。
  会后，刘芳还是忍不住叫住孙伟业，问到了关于他开除泗安区旗舰店店长段红一事。
  孙伟业站住身子，想了想道：“芳姐，我开除段红，原因有二。”
  稍作停顿，孙伟业道：“其一，泗安区旗舰店从装修完毕截止到段红被开除那天，整整九天的时间。这九天旗舰店内部几乎没有一个客户。我既没有收到她的电话反馈，而段红也没有做出任何应对措施，这说明她的工作能力有问题。”
  说罢，孙伟业看着刘芳继续道：“其二，那天她当着我的面，用埋怨的口吻指出江总没有必要在那个地段以及如此装修旗舰店，并且把客人没有进入旗舰店的责任，推到了唐人公司的决策上面。这说明她的工作态度和人品都有问题。”
  刘芳听后微微点头。
  孙伟业道：“现在唐人公司的员工很多，尤其是旗舰店里，除店长级别以外，几乎大多数都是外聘来的。大家对唐人公司的背景一无所知，旗舰店的生意冷清，最怕的就是这样的负面情绪。这个段红当着我的面都说出如此的话，那么对旗舰店的员工们呢？这样很容易让大家产生消极心态，也会对我们的工作进展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和阻碍。”
  “原来是这样。”
  刘芳听后再次点头。
  孙伟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失落：“刘总，我没有想到我开除手下一个职员，会让你产生这么大的疑问。如果您不信任我的话，我可以从这个岗位上离开。”
  刘芳听后一怔：“伟业，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伟业道：“刘总，您在办公楼前设立投诉信箱，以及现在的这番追问，就是对我的一种不信任。”
  “抱歉啊。”
  刘芳开口道。
  孙伟业苦笑一声，摆了摆手：“您没有必要对我说抱歉，因为您是上级，这些都是我的工作而已。”
  刘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就这么看着孙伟业转身离开。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能明显感觉到孙伟业产生的变化。
  称呼上从“芳姐”变成了“刘总”，而平时走的很近的两人，也开始以“您”相称。
  这是一种距离感。
  突然产生的距离感。
  刘芳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开始突然理解江洋为什么会马上撤回那个投诉信箱，以及会议上会说出那番斩钉截铁的话。
  江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看着孙伟业的背影若有所思。
  刘芳走了过来，低着头道：“我好像……做错事了。”
  江洋意味深长的道：“作为一个领导，不要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有些位置上，承认错误要比一直错下去更可怕。”
  刘芳微微吃惊。
  江洋挥挥手道：“放心吧，一个大小伙子没这么娇气，过几天也就慢慢的想通了。只是以后在这方面要稍加注意了，管理之道是门学问，你的路还很长。”
  刘芳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毕竟闹的有些大，开除员工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其他人会有意见的。”
  江洋指着刘芳的办公室道：“你坐在这间办公室内，很难看到这间屋子以外发生的事情。公司之所以会有严格的管理体系，就是让这个团体一层层的互相约束。孙伟业是段红的直属领导，他的理由就是理由，无论对错，自然他会去判断，你只需要让孙伟业知道，做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他能否承担的起，我想他自然会考量，也自然会过来跟你商量。”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芳的眼神中恢复了些光亮。
  江洋站在围栏边上，继续道：“会议上我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位置坐的越高，就越要权衡整个公司的利弊。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个段红真的有什么委屈，又能怎么样呢？你让段红再回到泗安旗舰店的位置上跟孙伟业搭班子，你觉得这个工作就能很好的开展了吗？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呢？”
  刘芳低着头没有说话。
  “话又说回来了，职场本就是一个残酷的地方。能做到让自己的上级领导直接开除，这也是个人能力上的一种缺陷。大家口中所谓的偏见，听起来很委屈，实则就是来源于自身的不足，生而为人，有没有想过偏偏这个人让人讨厌呢？不断的跌倒，才能把我们身上的棱角磨平，直到可以容纳百川。我说的这些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说罢拍了拍刘芳的肩膀，转身离开。
  刘芳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里，从下班直到深夜，月亮升起之时才离开。
  自从离开贾全勇，进入唐人公司那一天起，她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经历一次蜕变。
  从一个依靠男人的寄生虫，到发誓凭借自己的努力认真的活着。
  从车间里一个小小的生产工人，到街区销售的第一名。
  后来她到了华洲，按照江洋的指示把唐人商贸分公司在这里落地，又开始学习管理方面的知识。
  分厂扩建，地产销售，冷饮与白酒的各种策划方案的执行，刘芳虽说有些吃力，但经过自己不断的努力，总算给公司交上了一个满意的答卷。
  现如今，她已经是集团公司的销售部长。
  这个位置有多少人都在盯着，多少人都想取而代之。
  刘芳第一次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她觉得很多东西书本上学不到，有些事情的容错率低的可怕，一旦错了就很难挽回。
  就像是处理孙伟业这件事情，她明显感觉到这个得力干将慢慢的离自己远去。
  而导致这件事情发生的，仅仅是因为开除那个女店长而引发的。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刘芳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无助的靠在围栏边上，对着天空的一轮圆月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