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知音推开卧室门。
  韩济竟然不在。
  奇怪，他还能去哪儿。
  打电话询问，韩济说他在韩皓轩的房间。
  艾知音更觉得奇怪。
  她又去了韩皓轩的房间。
  推开门，她傻眼。
  父子俩正坐在地上拼乐高。
  乐高原本是艾知音答应韩皓轩，等他完成早上的课业，就能自己玩一会儿的。
  此刻，韩济却陪着韩皓轩在玩儿。
  韩济见韩皓轩笨手笨脚的，实在受不了，直接要过来，自己动手给他拼接好，又还给他。
  韩皓轩接过，很礼貌地说：“谢谢爸爸。”
  韩济一点没客气，甚至有点烦：“我是你爹，不用说谢。”
  地上铺着地毯，艾知音特地选的韩皓轩最喜欢的皮卡丘图案。
  艾知音进门后，侧坐在地毯上，也帮着一起拼，虽然她并不会弄这些东西。
  “爷爷赞成你的做法，你不用觉得委屈，”艾知音说。
  “没委屈，”韩济说：“我从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不用别人赞同或者认同。”
  “那你怎么说都没说清，就上了楼？”
  “因为没必要，”韩济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姑姑又不懂政场那一套，难不成我还要从头到尾给她上一课？”
  “她是你亲姑姑，你要说明自己的想法和难处，她可能会理解。”
  “你都说可能了，这说明还有一半可能是不会理解，”韩济说：“这世上没那么多感同身受，也没那么多理解可言。我也不需要别人对我理解，对我感同身受。”
  “所以宁愿，一条道走到黑，也不想和周围人说一句苦，或者解释一句自己的境况？”
  韩济无言，没答艾知音的话。
  挺了片刻，韩济调整好情绪，才开口说：“你、最近好像话有点多。”
  艾知音愣一下，回道：“你也是。”
  韩济：“我没嫌弃你的意思，我是说，你和我，最近说了很多话。而且……这些话时常能戳到我心坎里，让人又痒又疼。”
  艾知音莫名间，脸有点热，“可能，最近韩家的事太多了。”
  以前的日子太过顺风顺水，没什么波澜，更没什么走心的机会。
  如今韩家的难事接二连三，他们俩反倒比以前更敞开心扉了。
  韩济：“可能吧。这样，也挺好。”
  艾知音：“这些糟心事还是早点过去吧。不知道姑姑能不能想得通，爷爷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她。”
  韩济：“难。”
  艾知音：“我也觉得。”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眼。
  “妈妈，这两个怎么拼？”韩皓轩举着两块乐高部件给艾知音看。
  艾知音头大。
  “我来，”韩济接过，仔细研究一番，又指给韩皓轩看，“这是飞机的侧翼……这应该是头部的……”
  韩济指导韩皓轩将其中一个部件拼到原处，韩皓轩又拿一块，拼在旁边，韩济夸赞说：“不错。不过咱们这样拼太慢了，你小叔叔在就好了，他以前可是爱鼓捣这些东西，也拼过不少这玩意儿。”
  艾知音笑说：“你们现在玩的这个，就是韩沉送的。”
  韩济微怔：“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艾知音说：“他升主治的时候。本来是件高兴事，回来除了爷爷和我，家里也没别人，他就拉皓轩一起玩，给皓轩讲悄悄话，说他升主治了。后来皓轩又告诉了我，我想他应该是想庆祝，又找不到人，晚饭时候我安排了个蛋糕，给他庆祝，虽然只有我们四个人，但他也挺开心的。第二天他送了皓轩好些礼物，这个乐高就是其中之一。”
  韩济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不是，你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艾知音不解：“我告诉过你，韩沉升主治了。”
  韩济：“你是说韩沉升主治了，但你没说你给他庆祝过。”
  艾知音更不解：“和你说这事，有什么必要？当时你在出差，也不会回来和韩沉一起庆祝。”
  韩济莫名有股愤懑。
  艾知音为他家里人做过这些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妈妈，爸爸，你们在吵架吗？”韩皓轩突然问。
  艾知音笑着哄韩皓轩，说：“没有，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些事。”
  “哦，”韩皓轩似懂非懂，他偷偷看眼韩济，“我觉得爸爸好像生气了。”
  “没有，爸爸没有生气，”艾知音问：“你什么时候见过爸爸生气？嗯？爸爸不是一直很温柔吗？你看，他现在还陪你玩呢。”
  韩济嗓子有点哽，无声地望着艾知音，神情复杂。
  这个女人，太无解了。
  一点瑕疵都让他挑不出来。
  “看我干嘛？”艾知音提醒，“难得你有时间，多陪皓轩玩会儿。”
  “嗯，”韩济低头，继续翻找乐高的零部件。
  “妈妈也玩，”韩皓轩将手里拼好的飞机翅膀给艾知音。
  艾知音笑笑，“好。”
  “知音。”韩济突然出声。
  “怎么了？”艾知音问。
  “我、以后会经常回家。”
  “嗯，”艾知音说：“多回来好，有空闲更要多陪陪皓轩。孩子的成长，一定少不了父亲的陪伴，以前他小，你在或不在，影响不大，他也没什么记忆。现在他正是贪玩的时候，你要能陪着他，给他一个完整且有趣的童年，会影响他一生。”
  “我知道，”韩济想了想，又说：“但，能不能先不谈孩子的。”
  “那谈什么？”
  韩济抿唇，顿了顿，“没什么。”
  艾知音温柔地笑说：“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还是那句话，这里是你的家，我也从来没有将你拒之门外。”
  “嗯。”
  韩济当然知道她足够聪明。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放弃前任，选择主动出击，搞定她。
  可现在的她未免太聪明，太游刃有余。
  明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她给的回答确实那样无懈可击。
  给足了他想象的空间，却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明明说的是事实，但却没办法更进一步说明什么。
  哪怕他在提到阚彤给他发消息时，她多问一句，都能让他知道，她是在乎的。
  可她没有。
  真奇怪。
  她不在乎，他却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