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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厕所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声。
  里面的人说什么，姜小满听不清了，只是其中夹杂着俞清时的闷哼一声。
  王八蛋，你爸爸来了！
  姜小满怒气冲冲，刚要进去，不知想起什么，折返回来，在楼梯的杂物间里扯了一块“正在维修”的牌子放在厕所门口，然后钻了进去。
  好家伙，狭小的厕所里，居然满满当当塞了十几号人。
  本来就不算宽阔的空间，更加显得拥挤。
  在众多的人头当中，姜小满一眼就看见了俞清时。
  他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一双眼阴鸷的盯着人群，颊边有点红肿，看上去挨了打。
  姜小满的怒火一下子嗖的就燃上来了。
  里面的人还在专心找俞清时麻烦，没注意到男生厕所里钻进一个女生。
  为首人高马大的男生，姜小满眼熟他。
  他是高年级的学长，经常被稽查小队抓住记过处分的不良分子，一个让所有老师头疼的刺头。
  听说他年纪轻轻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打架斗殴，还说要混社会！
  之前姜小满一直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她当她的好学生，刺头当他的校霸，从来不会有交集。
  但今天，居然被她逮着了，这群王八蛋居然欺负俞清时！
  里面的人没注意到姜小满倒是俞清时投过人群看见了她，面色立即一沉，一直默不作声的他忽然扬声道：“快走！”
  “走？
  走什么走啊？
  上次你把哥们几个锤得那么惨，这一次我带了人来，你说走就走，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又是一群人哄堂大笑。
  俞清时：“……”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俞清时冷淡道：“我只是不想你们打起来。”
  “来这儿就是来打架的！老子怕个毛！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继续叫嚣。
  俞清时：“……”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这群高年级的刺头平时的日常就是在违法犯纪的边缘反复试探，不是欺负这个同学，就是欺负那个同学。
  偶尔角落里打打群架，经常性国旗下自我检讨。
  他们这群人，还处于头脑不清，十分容易煽动且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年纪。
  屁的东西没学，就开始学人混社会，讲义气，整得跟古惑仔似的。
  新生入学，高年级的小混混就想在学弟面前逞威风，告诉他们自己的传说。
  这逞威风，就逞到俞清时头上来了。
  俞清时平时闷不做声，但可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就起了冲突，开始打起来。
  俞清时和姜小满上了那么多的兴趣班也不是白上，他打不过姜小满，难道还打不过这些仗着人多势众，狐假虎威的垃圾吗？
  于是那个来逞威风的人，被俞清时打得妈都不认识。
  第二次，那人觉得丢了面子，又带上了兄弟一起来，结果只是让俞清时挂了点彩，他和他兄弟照样也是被打得妈都不认识。
  第三次，就和老大哭唧唧卖惨了。
  那人说有个人不识抬举，在他的地盘上要撒野啦。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俞清时觉得自己能应付，没跟姜小满说，却没想到对方可能被打怕了，居然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人来。
  啧。
  还让姜小满给撞个正着。
  ——
  姜小满听见了俞清时的话，却不理会俞清时的劝告。
  她狠狠瞪他一眼，仿佛自家不成器的小孩般，气哼哼的。
  先不管这别扭的小孩，现在把这群不知天高地不学好的垃圾修理一番再说！
  “你们在干什么？”
  清脆的女声响起，原本剑拔弩张的人皆是一怔。
  众人齐齐回过头来看姜小满，看到她，立即哄笑道：“哦——好学生，乖乖女啊。
  你来这儿干什么？
  滚开！”
  如同姜小满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姜小满。
  彼此都是校园的风云人物，姜小满经常看他们在国旗下检讨，他们当然也经常看姜小满发表讲话。
  对对方，都熟悉得很。
  他们丝毫不认为，姜小满是来给俞清时出头的。
  一般的小女生看到他们，都会躲着走，头也不会那种，更不必说会主动凑上来。
  这种情况，一般起个哄，就能把人给轰走，不惹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是男人的事情，和女人没关系。
  是兄弟，就来干场大的！
  一群人开始撸撸袖子，打算干架了。
  姜小满站在后头，肺都要气炸了。
  居然敢无视她！
  姜小满抬起腿，一记腿狠狠踢在厕所的门板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板震响，连着一排厕所的门板都在震动，然后带起窗户共振起来，抖了抖，抖起灰尘。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俞清时。
  滋事挑衅的小混混们僵硬的回头，就看见姜小满一条腿笔直的顶在门板上，双手环胸，一双怒气冲冲瞪着他们——很明显，刚才那杀伤力巨大的一脚，就是她的杰作。
  “……”
  不是吧？
  这么个娇小的女生？
  姜小满把腿放下来，一字一句道：“我问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
  “小妹妹，我劝你别强出头，这人打了我们的人，要是不找回点场子，我还怎么混啊？”
  为首的一人人称杰哥，脾气大，向来是对她们这些动不动哭鼻子的女生嗤之以鼻，但此时说话也不得不放轻了些，显得脾气和善了些。
  姜小满冷哼一声，拔开人群，站到俞清时身边来，抬起头笑道：“你说的这小子，是我朋友。
  我知道他的性格，向来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他不会欺负别人的。
  肯定是你们欺负的他，他都自闭好久了！”
  “……？”
  什么叫做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
  这小子狠起来要人命，两三个不够打的啊！
  看上去不声不响，好欺负，实际上是头狼崽子！
  杰哥生气，愤怒，他感觉姜小满是来搅和的，他本来不想打女生，但是姜小满不愿意走，那么今天道义就可以先放放，先出出气再说！
  “我给过你机会了小妹妹，你要是不走，今天挨了打，可别哭哭啼啼去办公室找老师告状啊。
  检讨嘛，记过嘛，我们可不怕的。”
  一群人继续撸袖子。
  姜小满也来气了。
  她把今天早上因为天气凉刚刚加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随手摔在俞清时怀里，“给我拿着！”
  俞清时：“……”
  他现在就想去找老师了。
  如果不出这么多人堵住门口的话。
  他不能，所以他只能选择抱住姜小满的外套，一言不发站着。
  姜小满叉腰，也道：“我也给过你机会了。
  要是你们现在给他道歉，他也愿意原谅你们的话，这件事情，就这么算过去了。
  要不然……”
  “哈哈哈小丫头片子，要不然怎么样？
  轮得到你来教我们做事吗？”
  姜小满笑了笑，“实话告诉你们，小学三年级，你们还在玩泥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写检讨了。
  不就是打架吗？
  来啊。”
  “小丫头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话还没说完，忽然站在杰哥面前的姜小满忽然抬腿，踢在他的膝盖上，趁着他因为疼痛弯腰的时候，又立即献上自己的膝盖，把人下巴都给踢歪了。
  众小弟一愣，没想到姜小满居然真的说动手就动手，在最初的愣怔过后，看到自家老大已经疼得捂住下巴，一脸蒙圈的模样，立即一哄而上。
  ……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这些都弱爆了。
  姜小满力气大，还专门挑人脆弱的地方打。
  每一腿，每一拳，都完美按照老师的要求来，绝不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力求以最小的力气，达到最大的效果。
  这些说是打架，但其实也没什么章法可言，技术难度，估计也就和大街上泼妇骂街互扯头发的难度差不多。
  都是挥舞乱拳，你上完我上，胡乱打一通，哪里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姜小满的对手？
  姜小满没有把他们的头给拧下来，但也把他们都给打趴下了。
  杰哥因为过于想要在小弟面前维护尊严，维护自己作为老大的威严，屡败屡战，挨的揍是最狠的。
  此时已经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姜小满一脚踩在他的脊背上，碾了碾，疼得杰哥闷哼一声。
  “怎么样？
  厕所味好不好闻？”
  姜小满咬牙低声问他。
  杰哥脸都绿了，他一挣扎，姜小满就加重力道，踩得他吧唧一下又摔地上。
  妈的！欺人太甚！
  但是他真的没法还手！
  没想到看上去是个软妹，实际上是个怪力女！
  众小弟本来还想继续冲，可见此，都不由得腿软，打退堂鼓。
  ……刚刚被揍的地方还疼着呢！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打人，欺负弱小，他们在行，但是挨揍就不行了。
  平时大架都是呼啦呼啦一群人就上，身上挨的拳头都是乱拳，压根分不清打在你身上的，到底是朋友的拳头，还是敌人的拳头。
  被姜小满精准打击，虽然看上去只是轻飘飘一拳，但身子都麻了半边，疼得要命。
  “怎么样？”
  姜小满神气道：“还来吗？”
  不了不了。
  但是太丢脸了，他们说不出口。
  十几号人啊！说出去让人闻风丧胆的校霸！
  就这么被一个小姑娘给收拾了！
  众人只能把目光投在老大身上，企图老大指引他们。
  可惜此时的杰哥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引导他们？
  于是一群人就此落败了，不打了，丢盔弃甲了。
  败的人听从胜的人指挥，这是江湖规矩。
  他们只能任凭姜小满摆布。
  姜小满指着厕所的墙角，大声道：“你、你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双手抱头，蹲那儿去。”
  一群人呼啦呼啦蹲下，抱头。
  ……这情形看上去有点不对。
  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然眼熟，这是姜小满两次进警察局学的招数。
  她从俞清时手上拿过外套，穿上，慢条斯理的说：“说吧，你们是想私了还是公了？”
  私了？
  公了？
  “？”
  一群小混混傻了。
  好学生的门道怎么这么多？
  这又是什么？
  姜小满说：“私了，你们给他道歉，以后不许再欺负他，也不许欺负别的同学。
  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杰哥讥诮的看她一眼，被姜小满一眼瞪了回去。
  “公了，就是去找老师。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姜小满道：“我打了你们，你们也动了手，该检讨检讨，该怎么着怎么着，找警察蜀黍断案吧。”
  她疯了吗！
  哪怕像他们这样混的，能不引起老师的注意就不引起注意！至于警察局！他们也还没进去过！并且因为做贼心虚，平时路过都是要闷头快走的！曾经一个混到把警察招来的前辈，现在已经被劝退了！
  怎么还有自己往上撞的人呢？
  她就不怕的吗？
  之前还觉得她天真无畏，不懂道上的规矩，现在听她要叫警察，杰哥一伙人才是真切的震撼了。
  这是个真无畏的勇士！
  杰哥有点结巴的问：“你、你就不怕警察吗？
  他会把你抓起来……”
  老师倒是好说，检讨书和保证书没有一箩筐，也有十来封了，倒是好应付，但是警察他们真的不行啊，一看到就要腿软的！
  姜小满得意的哼了一声，继续道：“检讨书，我三年级就开始写。
  你们在玩泥巴的时候，我就因为违反校规校纪，被请办公室。
  至于警察局，我五六岁的时候，进过一次；九十岁的时候，又进过一次。
  第一次，有人关了六年；第二次，有人关了三个月。”
  叉腰。
  姜小满扬着下巴：“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他！”
  下巴扬向俞清时。
  众人齐刷刷看向俞清时。
  俞清时……俞清时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她没撒谎。”
  确实没撒谎，姜小满说的都是真的。
  杰哥瞳孔地震。
  众小弟瞳孔地震，同时居然带上了点崇拜！
  他妈这是个神人啊！
  这不就是江湖传说吗？
  姜小满见他们终于安分了，这才开始说教。
  “我姥姥说，对文明人，是要讲道理的。
  我本来想和你们讲讲道理，但是你们是野蛮人，不是斯文人。
  对待流氓野蛮人，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我把你们打服了，你们就得听我。”
  不错，这就是道上的规矩！
  众人眼中燃起奇异的火苗，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姜小满，等着她的下文。
  “所以，现在是要私了，跟他道歉，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是要公了？”
  如果说这句的话，是一般的小丫头，杰哥估计会嗤笑对方自不量力，可这个丫头……刚刚把他们十几号人都给打趴下了！而且刚刚还被科普了一下她的丰功伟绩，杰哥还属于被降智的阶段，整个人都他妈震惊了，几乎没怎么思考，就愣愣道：“私了私了，对不起了兄弟，有眼不识泰山。”
  “对不起！我们错了！”
  十几人震声。
  俞清时皱眉，微微冷笑，一言不发。
  道完歉，杰哥才把目光看向姜小满，语气里含着真诚道：“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加入我们？”
  杰哥是真的很真诚。
  他十分羡慕姜小满的身手，如果有这么一员猛将，那隔壁学校的校霸又何足畏惧！到时候这条街上，就都是他的地盘了！
  姜小满淡淡瞥他一眼：“我不和坏蛋做朋友，除非你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虽然姜小满曾经立志做个坏人，但她有一个坚决不动摇的原则，就是不打小朋友。
  所以这些专门打小朋友的坏人，就没被她归结为同伙。
  她和他们才不是一道的。
  杰哥被嫌弃了，也只是讪讪的笑了一下，然后退出厕所的时候，给煞有其事的给她鞠躬，“再会。”
  众小弟有样学样，一个挨着一个排队走出去，同时，还不忘给姜小满鞠躬。
  “再会！”
  “再会大姐！”
  “再会了！”
  姜小满：“……”
  俞清时：“……”
  这也太尊敬了。
  姜小满看向俞清时，虽然他那张脸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她打定主意觉得他受到了惊吓，就温柔的说：“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俞清时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耳垂有点红，“……嗯。”
  姜小满更心疼了，拉住他的手：“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姜小满开开心心的离开男厕所。
  俞清时本来心里还有点微妙，毕竟一个男子汉，被撞破这样的事情，着实有点尴尬。
  他好像从来不能在姜小满面前拾起他男子的气概。
  不过……看了看姜小满拉住他的手蹦蹦跳跳往前走的样子，他觉得，他现在也挺开心的。
  至少现在，张鑫华和叶家佳都不能这样，跟姜小满手牵手吧。
  但是他做到了。
  姜小满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以后遇到危险，不用喊救命，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