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的如何？”
  抓住皇后孙织兰的心思，笃定她会答应。
  “本宫如何能信的过你？”
  不能跟娘家商议，这么多年又没栽培心腹，难道真的要跟黛妃做协议。
  这样做，日后是否会被她掌控。
  “我本无意要进你后宫，想必你也清楚我这黛妃是怎么当的……”秦韵说，“我不会是你日后的威胁。”
  “还是说，你甘愿继续这样任凭娘家人摆布，继续与皇上离心，当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皇上有多久没去你床上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诛心。
  孙织兰倏地睁大了双眼，不明白她怎么会知晓那么多。
  “不用这么惊讶，这种事稍微一动脑就清楚，皇后。”她口吻一往平静，“就连我一个新进宫的夫人都能猜到，满朝文武百官，皇宫内院上到宫妃下到宫人，又有几个愚钝的会不知道。”
  “被表现蒙蔽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
  秦韵的话句句针扎见血，令皇后孙织兰想反驳却无底气。
  “难怪我虽觉得自己稳居高位，底下妃嫔却从无真心尊敬，特别是上官媚舒那个贱人！”
  怪只怪一切她明白的太晚。
  “继续放任你身后娘家人发酵下去，终有一日皇上会因忌惮，迟早会废黜你这皇后的身份……”
  失去皇后身份后，她就回完全失去利用价值。
  届时等待她的，只有呆在暗无天日的后宫下场。
  皇后孙织兰要还有头脑，不会不懂这些。
  这场协议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不稳定因素。
  皇后什么时候点头答应，只是她彻底想透的时间长短问题。
  她可以等。
  “本宫需要回去好好想想想。”
  在没听见这些之前，皇后孙织兰在人前一直是雍容华贵的高傲姿态。
  仰仗着她尊贵的中宫后位，还有一直被她视作后盾的国丈父亲。
  如今这一切被人告知全是镜花水月的幻想，随着日后娘家被皇上忌惮着手清除后，她将失去所有，彻底没了任何价值。
  “想想你这么多年，可曾怀有身孕，可有子嗣诞下……”
  皇后的腰身纤细，没有怀孕过的迹象。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晓？”
  孙织兰彻底慌了，说出的话不经大脑考虑。
  “哪怕你有个一儿半女，贵妃也不敢对你如此不敬。”
  后宫女人，惯来是母凭子贵。
  即便没有之前在茶楼里道听途说的那些情报，经方才贵妃趾高气昂的姿态也可以猜出。
  “这皇后，还真是天真的可以……”
  如若不是为了日后离去可以多一份保险，她还真是不愿意与这般拙见妇人多作唇舌。
  “本宫……本宫……”
  皇后孙织兰呢喃半天，却不知道自己如何说些什么可以反驳。
  “你以为的后宫其他女人照样无子嗣，实则皇上对朝野顾虑重重，觉得还未到时刻立下储君罢了。”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登基首要第一的任务不是诞下太子？”
  “你迟迟没有好消息传出，背后恐怕不知有多少人在拿你议论纷纷，你娘家人如此迫不及待的壮大势力，其中最紧要原因，也是怕你被废黜后，还可以多些倚仗……”
  “一切事态衍生都源于你安于现状，任凭他人摆弄，从不替自己多谋求一寸。”
  “如今你还在裹脚不前，到底是该有多懦弱。”
  “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会没有子嗣？”
  皇后孙织兰抬起脸，眼睛看着她。
  “你有自己的心腹吗？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有人替你排查过吗？”
  要让一个女人不孕，多的是办法。
  “你看你现在，还有一个能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吗？”
  从先前第一次见面，她的行事眼色只给她身后的嬷嬷，从不多给旁的伺候宫人。
  这还不是最显眼的讯号？
  就连贵妃一路领来跟在身后的，都有四名婢女。
  反观皇后，怕只有一个老人可以称得上信任。
  “本宫……该如何做，才能打破这僵局。”
  一咬牙，皇后冲她低下本就不甚高傲的头颅。
  “你外祖一家，可有在盛京城里？”
  沉思了一会，她抛出问题。
  “有的，我表哥是武侯，祖父祖母都尚健在……”
  “武侯？”她想起之前领自己进宫的络腮胡。
  “御风国有几个侯位？”
  “世承的侯位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外祖家。如今继承的是我表哥，李富贵。”
  提到她提及外祖一家，孙织兰稍微一想便明白她是想让自己倚靠那头。
  “可是……我跟他们，从不主动联系。”
  皇后孙织兰面露尴尬。
  “李富贵？”
  可不正是那天的络腮胡壮汉？
  原来皇上也并非心甘情愿当一名傀儡。
  秦韵了然，现在唯一值得她顾虑的就只剩下幕后皇室王爷，皇甫麟。
  那家伙……自有一门心思，为何不取而后快？
  还要推哥哥继位却不肯放手掌权？
  这两兄弟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算了，不必去想那么远……”
  她将视线看向眼前的皇后，说：“你外祖一家在皇上心中尚有几分重要，远比你那自私自利的爹爹靠谱。”
  “这次皇帝派给你筹备的国宴，你最好去请求你外祖一家的帮助。”
  手指轻敲桌面，她冲皇后解释。
  “有传承渊源已久的世家协助，定要比我给你出谋划策的要周全体面，二来也可以促进你与他们之间的亲近。”
  她没说一句，皇后孙织兰都在附应着点头记下。
  “不过……”眉头皱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皇后，在说：“你有几分把握，能请的动他们？”
  这点是她没能预料的，难题丢给皇后自己。
  “本宫……我也没多少把握……”孙织兰扼腕。
  “你册封皇后登位后，你外祖可有表示？”想了想，她叫皇后回忆。
  “有的，好像有一对玉如意，还有一尊琉璃观音，还有一箱外祖母捎来的体己……”
  孙织兰越想越愧疚，外祖父一家对自己如此上心，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礼的？
  “那你可有回礼？”
  果然，她在问。
  “有的有的，我当时回了一对血红珊瑚，还有一些自己手抄的经文……”
  当时回礼的一些细节都是父亲在替自己操办的。
  后来她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外祖家的请帖书信，父亲说，是外祖家看不起她手抄的经文。
  所以她寒了心，才没有继续与他们来往。
  现在想想，处处透漏着蹊跷。
  “手抄经文？”疑惑的看了一眼皇后，“这么珍重的心意，没能换来你外祖家对你的看重？”
  “珍贵吗？可是我父亲说，外祖父一家看到经文后讥笑我小家子气，堂堂一个皇后竟拿这些寒酸玩意出来贻笑大方……”
  秦韵无语扶额，“你表哥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你也从没有私下找过他？”
  “起初是有的，我派嬷嬷去请过表哥，可每次嬷嬷都是自己一个回来的，声称表哥以后宫不得有外男入内，怕被诟病……”
  孙织兰越说越小声，神色越来越凝重。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秦韵斜着眼看她：好一个无脑皇后！
  暗暗心惊，到底是皇后太过天真无知，还是幕后人过于遮天。
  才会在十几年里不叫皇后发现一丝端倪，就连有心交好的外祖家也被格挡在外。
  “我……”
  皇后孙织兰单着音，久久说不出下文。
  “你明日派上次的大太监去找我，我自有办法让你跟你表哥见上一面。”
  说不上是可怜，或者是看不惯她这般被人摆布。
  看在她从没真正刁难过的份上，大发慈悲帮她一把又如何。
  “要跟富贵表哥见面吗？我要说些什么？”
  皇后惊起，手足无措不知见面要说些什么。
  “你就把送礼手抄经书的事说给他听……”
  手指又在敲着桌面了，她一边敲一边将想到的步骤教给皇后孙织兰。
  “问他为什么将你一番孝顺老人家的心意给回绝回来……”
  皇后点着头，认认真真的听她在讲。
  “然后再提你派嬷嬷三番几次的去请他私下见上一面，为什么要避之不见……”
  “可是……”孙织兰插嘴，“这些不是我父亲在从中阻隔吗？”
  “你知晓，未必你外祖家，你表哥知道，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去做。”
  “哦哦……”
  皇后孙织兰消了音，秦韵在想着继续说下去。忽然皇后又冒了出一句，“要说我现在在后宫的处境吗，还有上官媚舒那个贱人如何骑到我头上的事……”
  “打住！这事你千万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提。”
  赶紧叫皇后孙织兰住嘴，看着那长雍容困惑的脸，秦韵内心布满黑线：怎么会愚笨到这般地步，看来这么多年被关在内宫什么真相都不知道，也不单单是外人手脚。
  “你这么说，不仅不能让你外祖家同情你，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你是有求于人才会想到他们。”
  “……自此往后，对你彻底寒心，就问你怕不怕。”
  “怕！”
  孙织兰跟着鹌鹑一样，缩了缩肩膀。
  三十出头的女人，毫无城府，到底是温室内养大的花，还是出生少带了半个脑袋。
  “那我之后要对表哥再说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说，等看你表哥是什么反应。”
  “万一他听不出来我现在的困境呢？”
  听她讲完，秦韵暗翻了个白眼：大小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天真，活在童话故事里呢。
  “你说完这两件事后，你表哥多少会猜到一点，接下来就看他有没有要帮你的打算。”
  “如果外祖、表哥他们不帮我，怎么办？”
  皇后孙织兰垂然欲泣，面色苦楚。
  “等明天你跟他见了面之后再提……”
  人情世故，恰恰好是她的短处，关于明天皇后孙织兰跟武侯李贵福见面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态如何发展，她其实也无多少把握。
  “就等明天你们见了面之后，发生什么你再来告知我，到时候再一起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进展吧。”看着皇后揣测不安的脸色，秦韵告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