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丞相府人人头裹白布，打着孝幡，就连曹操头上都是缠着一圈孝布。
  此刻的曹孟德脸上满是悲痛，看上去半分假也做不到，站在丞相府中的众将，一个个也都是强忍泪水。
  即便没有泪水，在过府之前，也都提前准备了一些刺激性的小玩意抹到眼睛上面。
  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
  下方站立着的群臣虽然都极为配合的跟着哭泣，但不管是程昱还是贾诩，都是在哭泣的同时，以袖袍遮住脸，悄悄的撇了撇嘴。
  郭嘉的死，严格来说还不是曹操自己用人过度，将人家当成了不知疲倦的老黄牛的结果？
  程昱和贾诩相信，此刻悲痛的曹操，所有眼泪都是发自内心的。
  但他们同样相信，若是再给曹操一次选择，曹操肯定还会毫不犹豫的派郭嘉去出使四方，不会有任何改变。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程昱深深的看了眼棺木中平躺的郭嘉一眼，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道。
  无论如何，我都绝不要变成他那样。
  ……
  祭奠整整持续了七日，七日时间，曹操都未曾离开丞相府半步，只有实在坚持不住地时候，才会食用一碗米汤。
  其余时间都在正堂上为郭嘉守灵，曹魏众将，除开程昱和贾诩这两个心眼多的苟命王以外。
  大多数人都是被曹操这一番表现感动的涕泪横流，忠诚度那都是当场翻倍。
  反而是贾诩和程昱二人，忠诚度没有提升也倒罢了，反而还跟着倒降了一波。
  他们不用像曹操那样需要作态，只有在第一日的祭奠上，为郭嘉上了一炷香。
  其余时间就再没有去过丞相府。
  反而是在白日在衙署办公时，时常见面。
  “丞相这一番，倒是颇为感人啊。”衙署之内，只有程昱和贾诩常在的公室内，程昱一边翻看着手上的一本文书，一边像是不经意的说道。
  “哦？不知先生这话，从何说来？”贾诩没有抬头，更没有和程昱对视，也学着程昱的模样，随手拿出一本文书翻看检查，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若是外人突然闯入，看到这一幕，也不会觉得他们是在私下里说什么悄悄话。
  程昱露出一个冷笑，你这头老狐狸，在我这里还装什么聊斋。
  不过他既然先开口，也就不在意多说几句，当即淡淡说道：“主公这一番哭祭，一来哀悼奉孝，二来，正好借此机会，安守司隶不出，对外也说，丞相因为痛失奉孝，无力带军作战，岂不是一箭双雕？“
  贾诩见到程昱将话挑明，不由得摇摇头，淡淡说道：“只怕诸侯之中，亦有能人，看得出来丞相这一番谋划啊。”
  程昱将手中那卷文书放到一旁，又抽出一卷，回答道：“看出来又如何？此乃阳谋，堂堂正正，三路诸侯攻中原，这个消息已然宣扬了出去，哪怕荆州刘表再想退缩，也已经是骑虎难下，根本由不得他！”
  说着，程昱竟是重重将手中那卷文书丢到地上，竹简落地的声音引来了外面办公的吏员的慌乱，连忙进来躬身下拜：“大人，不知有何事？”
  程昱一指地上那卷文书，看上去一脸怒气：“你看看你们都是怎么统计的，尽数错处！今年秋收的文书呢？所有人都去那边，帮忙他们，重新好好的统计一遍！不得有误！”
  程昱脸上的怒火可做不得假，那些吏员哪里有半分违拗的胆子，连忙不住的躬身下拜：“是是是，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知会众人，这就去重新整理！”
  片刻后，整个衙署中的吏员便纷纷离开，朝着另一座官署而去。
  赶走了众人之后，程昱这才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费心思做伪装，随手将一封文书抽出，一边翻阅，一边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道文和先生，可想好下一步棋如何走了？是北上，还是南下？”
  “北上如何？南下又如何？”贾诩摇摇头，他可不信程昱是真的只是想探究自己到底是准备下注那一家，当即冷笑一声，便起身，最后说了一句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地，但在下却不想走的那么快，时间还久，谈这些还早，不妨且行且看。”
  说完，贾诩便直接离开了衙署，竟是不准备再和程昱继续谈这些事一样。
  然而，程昱看着贾诩的背影，非但没有露出半分怒意，反而不屑的撇撇嘴。
  贾诩这般作态，反而更加坚定了他之前的猜测，这老贼若是没有做出抉择，此刻一定还会留在衙署里和自己慢悠悠的打太极。
  但他现在如此仓促的离开衙署，反而让自己确认了，他一定是早就做好了选择。
  无非是怕和自己呆的久了，言多必失，被自己猜出来他下注的是哪一方而已！
  不过……这对他程昱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哪怕猜不出来贾文和到底下注的是哪边也无所谓，反正，他程昱只要站在胜利的一方就行了。
  程昱缓缓展开自己手上那卷文书，看着那上面的一行字迹：“据谍报所说，徐州秋收，亩产两石以上……”，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
  徐州啊……也不知道那边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不知是不是也要如在许昌一边，每日都需要勾心斗角？
  程昱看着窗外那狭窄的庭院，眼底闪过的，是一抹微不可查的期待之色。
  ……
  同一时间，就在许昌曹魏集团的两位核心谋士，可是谋划着各自的未来之时。
  荆州的襄阳城中，也同样爆发了一场争执，只不过争执的对象，明显地位并不对等。
  襄阳，荆州牧府中，荆州大将文聘正跪在阶下，苦苦哀求道：“主公，徐州军在前年大破曹魏，徐州齐候更是堪称天下第一勇将，数年前在武乡，一战大破刘璋和张鲁的联军，此战天下震动。不可小觑啊！”
  文聘看着已然准备将兵符交到蔡瑁手中的刘表，苦劝道：“如今徐州刚刚和我军交易完徐州铠，正是借此机会，和徐州处好关系，兵进江东，一举荡灭孙策的时候，何必要舍近求远，进攻中原？”
  在文聘看来，进攻中原绝对是一个最坏的主意，并且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