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
  田灵瞳缓缓来到黎冰身边，柔声说道。
  “谢谢。”
  黎冰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这个女人……”
  田灵瞳陪着她静静地站了许久，目光忽然落在了璃璃身上，“你打算怎么处置？”
  此时的璃璃已然被风角身上传过来的寒意冻得意识模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本就与她无怨无仇。”
  黎冰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既然答应了风无涯，那就放了她呗。”
  “真放？”
  田灵瞳不禁大感意外，“你就不怕她来寻仇么？”
  “一个可怜人罢了。”
  黎冰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也不过是个被风无涯欺骗了感情的傻女人罢了。”
  欺骗感情？
  你才被欺骗感情！
  他为了我，甚至连命都丢了，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听她将自己形容成一个“傻女人”，璃璃气得肺都要炸了，有一万句MMP如鲠在喉，却连开口都无法做到。
  “既然你这么说……”
  田灵瞳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不过看她这般模样，就算你不杀她，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呢。”
  “怎么？”
  黎冰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心疼她？”
  “没、没有。”
  田灵瞳俏脸一红，连连摆手道，“只是觉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怪可惜的。”
  “你爱干嘛干嘛。”
  黎冰翩然转身，缓步前行，“不用在意我。”
  田灵瞳连忙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看向几乎被冻成冰雕的璃璃，脸上写满了犹豫。
  好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快步来到璃璃身旁，双手合在胸前，捏了个独特的法诀。
  璃璃顿觉一股暖意不知从何而来，缓缓流遍全身，就连覆盖周身的冰晶也在不知不觉间消融了大半。
  不消片刻，她的呼吸便渐渐强劲了起来，身体依旧虚弱，却已经脱离了危险的范畴。
  “为、为什么不杀我？”
  璃璃的目光掠过田灵瞳，落在了黎冰的背影之上，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我想杀就杀，不想杀就不杀。”
  黎冰脚下一顿，头也不回地答道，“你若实在想死，自裁便是。”
  “你……”
  璃璃气得咬牙切齿，“现在不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会不会后悔，我不清楚。”
  黎冰冷笑一声道，“不过你若真心爱上风无涯，却是必定会连肠子都要悔青的，只因他是这世间最冷酷，最自私，最无情的男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他为我而死。”
  璃璃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勉强坐起身来，指了指身上的风角，眸中闪过一丝悲痛，一丝凄凉，“你居然说他冷酷、自私、无情？”
  “眼中所见。”
  黎冰冷冷地答道，“未必便是真实，这已经不是风无涯第一次死了，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留下后手？”
  “他若有后手，那便是我。”
  璃璃眼中的恨意完全无法掩饰，“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嘘！嘘！
  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你就少说两句罢！
  眼见她疯狂挑衅黎冰，田灵瞳不禁暗暗焦急，冲着璃璃连使眼色。
  “随你。”
  黎冰却似浑不在意，只是随口答了一句，便再次挪动玉足，朝着远处缓缓走去。
  “你和他……”
  璃璃狠狠瞪视着她婀娜的背影，突然开口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刚才没听见么？”
  黎冰再次停下脚步，“他杀害了我最敬爱的师尊。”
  “只是仇人么？”
  璃璃摇头表示不信，“那为何你能够施展他的剑法？”
  “你可知世间有一种体质。”
  黎冰沉默片刻，居然如实答道，“叫作真灵道体，只需要看上一眼，便能轻松学会敌人的灵技。”
  “真灵道体？”
  璃璃愣了一愣，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
  “没听说过么？”
  黎冰竟然“噗嗤”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风无涯就拥有这种体质，恰巧我也有，连这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脸说你们两个是真心相爱？”
  说罢，她果断迈开双腿，再也没有停留。
  “接下来做什么？”
  田灵瞳快步跟了上去，小声问道，“还是去找夭夭么？”
  “不必找了。”
  黎冰摇了摇头，“我知道她在哪里，跟我来。”
  两人的身影一闪，齐齐消失在视线之中，只留下璃璃呆呆地坐在冰晶之上，神情凄苦，眼神黯然，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良久之后，她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将风角的“雕塑”夹在腋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远处走去。
  这一走，便走了不知多久。
  她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孤身一人行走在荒郊野外，紧紧攥住自己最喜爱的玩具，将之当作心灵寄托，片刻都不肯松开。
  这是一段没有目的地的旅途。
  走累了，她便坐下哭一会，歇一歇，随后继续上路。
  太阳升起，又落下，再升起，再落下。
  不知不觉间，她已然位于一座高山之巅。
  “砰！”
  璃璃将风角平放在悬崖边，自己则一屁股坐了下来，右手轻轻抚摸着男人依旧冰冷的尸体，抬头注视着将要落山的太阳和昏黄的余晖，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走了这么久，风角的身体竟然还是被冰晶包裹着，完全没有要化开的迹象，足见黎冰的实力是何等恐怖。
  “我累了。”
  就在夕阳将要消失于地平线之际，璃璃突然樱唇轻启，也不知在对谁说话，“走不动了。”
  “就把你埋在这儿罢。”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会好好养伤，早日康复，然后亲手宰了那个贱人！”
  “等报了仇，我再回来陪你，咱们从此再也不要分开。”
  说罢，她突然抬起右臂，对着地面隔空一拍。
  “砰！”
  原本坚硬平实的山地上，竟然瞬间破开了一个整齐的长方形孔洞。
  璃璃对着风角苍白的脸庞痴痴凝视了许久，突然伸手朝着他的胳膊抓去，显然是打算将心上人的尸体埋进孔洞之中。
  然而，手指与手臂堪堪触碰，她却忽然浑身一僵，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扑通！”“扑通！”“扑通！”
  从风角冰冷的尸体里，竟然传出了心跳的声音。
  很微弱，弱得几乎无法被普通人察觉，却又如何瞒得过璃璃？
  没死？
  她愣在原地，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他没死！
  渐渐的，她眼睛越来越亮，脸上流露出狂喜之色，双掌摁在冰雕胸口，将所剩不多的能量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风角体内。
  “扑通！”“扑通！”“扑通！”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跳声越来越响，到后来竟是如同雷鸣，震耳欲聋。
  而他那空洞的眼神，也渐渐恢复了神采。
  “咔，咔咔，咔咔咔！”
  突然间，覆盖在风角体表的冰晶浮现出条条裂痕，朝着四面八方迅速蔓延，伴随着声声脆响，终于“啪”地碎裂开来，显露出他皮肤本来的颜色。
  “风角。”
  璃璃娇艳的脸蛋上写满了振奋与狂喜，哪里还能按捺得住，直接扑了上去，将他狠狠抱住，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自眼眶汩汩滑落，“你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本来是要死了。”
  风角微微一笑，用虚弱的嗓音柔声说道，“快要跨过鬼门关的时候突然想起你来，怎么都舍不得，只好又回来了。”
  “去你的，少贫嘴！”
  璃璃被逗得“噗嗤”一笑，在他身上用力一拍，红着脸娇啐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黎冰的寒冰能量十分了得，换作旁人挨了那一剑，绝对要当场陨落。”
  风角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答道，“好在我也曾修炼过冰系功法，抗冻能力要稍微强一些。”
  “冰系功法？”
  璃璃脸色微变，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尖刻，“该不会是从她身上学的吧？”
  “什么？”
  风角愣了一愣，脸上写满了迷茫。
  “真灵道体的事情。”
  脑中回想起黎冰临走时的话语，璃璃表情愈发不悦，“你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真灵道体？”
  风角一脸茫然，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四个字，“那是什么？”
  “你的特殊体质。”
  璃璃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