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楚府有个颇大的议……
作者:向日葵一号    更新:2022-03-04 10:56
  楚府有个颇大的议事厅,阿青见宁远侯便是在这里。
  此时这个议事厅里还站了不少人。
  从阿青在符江岸边将他们半路截过来,宁远侯等人就已经很清楚。
  这一次事态不会照着他们的原先的预想发展下去了。
  现下与其说是来谈交易,不如说是在谈判。
  端看谁手里的筹码多,最后才能定输赢。
  议事厅内,阿青坐主位,涂西奉和杭拾甫坐于她下首右边,宁远侯则坐在其下首左边。
  而他的人都立于他身后。
  仆人上来了茶,厅内众人先是端茶饮了一口。
  过后,宁远侯目光一转钉在阿青身上,先开了口。
  “久闻应城主威名,朕先以茶代酒敬城主一杯。”
  宁远侯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细一琢磨,内里机锋可不简单。
  皇帝才自称朕,宁远侯虽然称帝,可他这个名号,应城从来没有承认过。
  他在阿青面前称朕,那不就变相成了应城的皇了?
  这亏应城可不吃。
  涂西奉惯会算这些,一听宁远侯的话,立马就开口道:
  “侯爷且慢,这天下还未一统,应城也还不是谁的臣下,按照旧称侯爷至多自称一声本侯。”
  这话相当于一个打耳光直接扇在了宁远侯的脸上了。
  他脸皮一僵,额上青筋一抽,忍了这么多天,差点就破功了。
  宁远侯磨磨牙,鼻孔扩张,盯着涂西奉慢慢挤出几个字:
  “多谢,先生提醒。”
  那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倒是瞧得杭拾甫和涂西奉心里畅快。
  涂西奉笑呵呵道:
  “应当的,应当的,侯爷客气了。”
  宁远侯还被人这么冒犯过,当即就转头看向阿青,皮笑肉不笑地说:
  “应城主手底下的人好厉害,再怎么说,朕远道而来也是客,城主就这么放任手底下的人,要是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就不好吧。”
  阿青抬眼看他,疏懒着身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随口说到:
  “我的人,自然是厉害。”
  宁远侯又是一哽,半天都没说吐出句话。
  倒是涂西奉听见阿青的话,满脸赞同地附和道:
  “我们城主向来是不养废物的。”
  这场谈判还没正式开始,就这么打了一个照面,宁远侯便被这一唱一和地给下了面子。
  依着他的暴脾气险些就没压住。
  看样子,应青这是表面功夫都不打算给他留了,就差没撕下他脸皮丢在地上踩了。
  一开场,宁远侯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压下去了。
  可以想见,他此行要想达成所愿,远比想象中艰难。
  不过这一会儿宁远侯也不想和涂西奉打嘴皮子仗了,平白地跌份掉价。
  索性他也往后一靠,不开腔了。
  宁远侯觊觎天下多年,为了心中宏图大志,身边早早就养了众多谋臣门客,为他出谋划策。
  当然景虚乃是其中最厉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景虚死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其他人用了。
  宁远侯也知道应青不好对付,所以为了此行,他的谋臣除了还有几个留下辅佐他儿子处理政务,其他的都在这了。
  论耍嘴皮子他是不如涂西奉,可他身边养的也不是废物。
  现在见宁远侯不开腔,便有一年纪和涂西奉约摸一般大,身穿灰色广袖服的文士站了出来。
  他先是走到阿青面前行了个礼,道:
  “在下文同,拜见应城主。”
  对文同的参拜,阿青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这是明晃晃的蔑视。
  对此文同并不恼,只自顾自地直起腰,开始直奔主题,谈及他们此行的目的:
  “我家主公是带着诚意而来,想与城主……”
  文同的话还没说要完,就听见涂西奉便噔得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打断了,接着便是冷笑两声:
  “行事鬼祟,还好意思谈诚意二字?”
  文同转头看向涂西奉,镇定地回答道:
  “先生此言差矣,我家主公身份非同一般,全天下有多少人盯着。
  因此出行向来行踪隐秘,以防给人可乘之机,而非先生口中的鬼祟。”
  涂西奉哼笑两声,也不和宁远侯等人打马虎眼了,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缠了。
  他直言说道:“我们都知道,侯爷你是为什么而来,也就不用装模作样了。”
  文同闻言,眼睛紧紧盯着涂西奉道:
  “城主和先生既然知道,不如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吧。”
  顿了顿,他接着道:
  “我们想买城主手里的战马和粮食,不知道价钱几何?如何算?”
  阿青手肘抵在扶手上,用手掌托着下巴,眼睛似是落在了地上的有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
  涂西奉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问:
  “你们打算出什么价钱?”
  文同闻言,看了一眼宁远侯的眼色,而后在他的示意下说了一个高于市场价两层的价钱。
  说完文同自诩,这个价钱已经是给的多了便道:
  “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这高出来的两层就当跟应城主交好了。
  往日种种也随都散了吧,重要的还是往后的日子。
  应城主觉得呢?”
  文同问阿青。
  阿青慢慢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文同陡然对上阿青的那双精致的凤眼,便是后背一凉,连脸上的笑容都勉强了起来。
  这边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就听得涂西奉讥讽道: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粮食暂且不提,那战马的价格,未免有些离谱了吧!”
  涂西奉的声音有些冷。
  他倒是不知道宁远侯是真聪明,还是把他们都当傻子。
  现在求上门的人是他,可不是应城求着他宁远侯上门的。
  怎么出个如此低廉的价格,还觉得是在施舍他们?
  文同不解地看着涂西奉:
  “不知先生这是何意?我们给出的战马价格可是比市价高出了两层。”
  涂西奉毫不客气地说:
  “你的市价,是比照着哪儿的马来的?”
  文同一怔,紧接着人就反应过来了。
  他所说的市价,的确是中原马的价格。而匈奴人的马悍勇健壮,又因价格少,早先都是王孙贵族一掷千金才能得到一匹。
  与其相比,他们出的价格确实离谱。
  这一点文同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在一旁的宁远侯也明白过来了这事,他坐直了身子,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涂西奉冷笑两声,接着说,
  “我们的战马到底怎么样?战场上一遇,
  想来侯爷最为清楚,所以侯爷出的这个价格想买走我们的马,简直是痴人说梦!”
  宁远侯腮帮子一紧,磨了磨后槽牙,瞪着涂西奉半响,然后粗着声音问:
  “那你说,你要什么价格?”
  涂西奉听到这话,不太好的脸色立即回暖。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
  待放下杯子后,方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将话头递给了阿青,毕竟有些话,她说出口的分量要比他重的多:
  “此事自然还是得由我们城主来定夺。”
  阿青目光轻移,扫了他一眼,也多跟宁远侯废话,只轻描淡写地说:
  “我要你手上的,私盐。”
  阿青的声音不大,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今日午膳要吃什么一样。
  可落在宁远侯耳边,却宛如石破天惊,震得他脑子嗡的一声,有那么一瞬间的短暂失聪。
  但很快他紧紧地注视着阿青,满脸凝重。
  私盐这件事,是宁远侯从很早就开始经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的心腹。
  与闻肇的矿不一样,那东西目标太大。
  私盐却是私底下的灰色交易,一般跟江湖草莽有关系。
  宁远侯开辟出这条线后,一直都是假借江湖漕帮的名义行事。
  不过这事最开始还是有些漏洞,虽然完美掩藏了他的身份,可没多久漕帮就出了叛徒,这些人计划要反了他,独吞掉私盐这条路子。
  宁远侯接到消息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兵去剿灭这些人。
  当时因为要清理叛徒,宁远侯下了狠手,漕帮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
  正因如此,鲜少有人会将这私盐这件事怀疑到他身上。
  宁远侯也一直把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只因这不仅为他赚取了军资,也是他日后的退路。
  可是没想到却被应青给查到了。
  厅内的气氛乍然变得紧绷压抑起来。
  而阿青依旧面不改色。
  过了许久,宁远侯才慎重地说道:
  “城主的要求,恐怕本侯不能答应!”
  私盐绝不可能交给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