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动心
作者:兮兮的西    更新:2022-03-03 21:56
  所以,山陵崩其实就在眼前。
  他要做的事很多,这个时候结亲,只会让皇帝起戒心。
  而太妃的意思,可以把亲事先定下来。毕竟亲事是最大的助力。但广禄轻描淡写道,“額涅您觉着拉拢一个英镰就万事大吉了,儿子倒以为未必。”
  英镰毕竟跟之前的载敦差得太远。而且广禄早想明白了。他不想依靠权臣上位。看看皇帝如今的处境就知道,权臣并不是那么好用。
  蓝溪嬷嬷面露难色进来,太妃正有些恼,沉声问道什么事。蓝溪嬷嬷道前头又送各宫赏赐了,这回是香料,宁寿宫如今住的都是先帝的旧人,没了盼头的日子,就靠佛前念经度日,这香料便比别的东西更稀罕了。龟兹、若羌使者刚进贡了一批檀香,皇帝就都赐给了宁寿宫。
  太妃将漆木盒子打开,里头果然是制好的礼佛香,味道沉郁。不过再好的东西在她这里都有限,以前她用的都是全天下最好的。于是搁下来放在一边,还想再劝广禄,他已经阔步赶了出去。
  素格又被放了差事到宁寿宫,可这回她交接了差事就往外头走。
  那个杏臻大约又在太妃屋里,要她瞧着他跟美人比肩而立——就像上回,她拿着荷叶去御膳房,从桥上经过时,遥遥的见御景亭上两个人影,正对着说话,倩影双双令人艳羡,她会难过的。
  那天碰见的女子,让她忽然生出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空落落的,没个抓挠。
  其实她也知道广禄不是她的良人,只是情份这东西,生出来就摁不回去。于是她不由自主开始回忆跟广禄每一回见面,竟然惊奇的发现,他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他跟她怀古发幽情,他戏谑她嘲讽她,他在风帽下冷冷的看她,眼底闪过的万水千山。
  原来他们竟然有过那么多交集,比跟鄂扎在一起的两年里,说的话都多。
  她怏怏的把荷叶挡在头顶,仿佛就此便能拭去那一双形影。可是却发现她的主子无处不在。
  打那天起,她的一颗心就悬着,落不下来,一口气憋在心里,有些疼。
  她费尽心机想躲起来,那九吩咐她的时候,她又鬼使神差的来了。
  今日王爷未必在,因为没见着那个姑娘。
  素格懒懒的走着,刚要出宁寿门,后头那个沉沉的声音像个炸雷,把她的脚死死定在那里。
  广禄沿着廊庑追出来,好在在她出宁寿门时叫住了她。
  “腿脚越发利索了,躲得倒快。”他揶揄着,语气里却带着欢喜。
  不情愿的转过身,“请主子安。”她脸红起来。恨自己藏不住心意,也恨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他。
  这种感觉跟以往完全不一样,比如在鄂扎跟前,她是大度的,总能微带着笑意,鄂扎做的任何事,她都觉得是应该的,也无所谓。
  其实那是永远远远的旁观,他的决定她听着就是了,连想改变的意思都没有。两个人从来没有争吵,红脸都没有过,现在想想,之所以那时候那样,是万事都不过心。
  可眼前的人儿不一样,他那样长身玉立在那里,淡淡的瞧她,她心跳就加快了。
  素格一面恨着自己,一面勉强道,“没想到主子在这里,奴才送东西来的,还要去别的宫里,这就回去了。”
  她自说自话的就转身要走。
  广禄有些愕然,这个呆鹅,好像在跟自己闹脾气。
  自己还想问问她,那日跟皇帝情意绵绵的究竟什么想法,她倒先生气了。
  站在御景亭上,他心浮气躁,瞧着她一路迤逦轻快的抱着荷叶行走,脑仁儿都气得疼。
  所以杏臻来跟他说话,他没有再拒人千里。再回头时,下头那个人顶了叶子飘远了。
  想必她瞧见了。
  她是在吃味吗?广禄忽然有些兴奋。以前他万般试探,她都爱答不理,句句都是奴才本分。现在却恹恹的,眼睛也不盯他一眼。
  “果然过河拆桥,打量你阿玛要回来了,就不认我这个主子了。”利用了杏臻,他不后悔,只是有些心虚。这丫头犟过驴,这事别将来成了她的把柄。说实话,他有时有些怕她,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觉得不真,她像是随时就会抛下他走开的。
  素格勉强笑道,“主子近来忙,做奴才的不能没个眼力见的,总拿小事打扰您。”
  听听,连她阿玛现下都成了小事,要不是为着雅布,大约根本不想见着他。她这样的生分起来,两个人又如同陌生人一般。
  她就有这个本事,总能让他觉得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留她不住。
  “听说你熬荷叶粥很是拿手。”他一肚子的话,被她堵在嗓子眼,憋了半晌,冷冷的道。
  素格有些诧异,乾清宫的事,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主子想吃,自然不会少人伺候。奴才那点三脚猫功夫,主子只怕瞧不上。”
  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像是在拈酸。忙呵气陪笑道,“奴才不是那个,,那个意思,奴才是说,主子想荷叶粥还不容易,将来府里迎了福晋,自然有人会替主子熬粥。”
  她住了口,觉着自己越发难堪了。
  果然广禄听了深沉一笑,“你说的对,将来自然能喝到你熬的粥。”
  素格听了,视线滑到他脸上,广禄并没瞧她,只是望着天,笑意里竟然有些凉薄。
  将来他能不能迎她做福晋,其实自己也说不准。
  自己空有一腔子壮志,眼下又到了紧要关头,总是要博上一博的。他现在是顾不上她的,离她远一些,会更好。
  这辈子他笃定自己只喜欢她一个,若博败了,不知道会是怎么个下场,不过依着自己的骄傲,应该不会苟且偷生。太妃呢,自然也会跟着自己而去。
  但他不愿意牵连到她。
  这就是他的难处。
  为了她,他更愿意放手一博,拿自己的性命赌一回。若是成了,他就能迎取她,他要从大夏门迎她,给她天下女子最盛大的仪式。
  但若败了,他也愿意让她忘记他。
  连带自己这份情意,也埋的干干净净,不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