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军本部待了三天，和贝加庞克与战国分别敲定了一些细节问题，罗判终于乘上定期物资船回到推进城。
  惯例地多米诺迎接，惯例地接受搜身检查。
  虽然多米诺一如既往地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罗判当面脱衣服都不带脸红的，但凭着近三年的共事相处，罗判依然看出了她状态不佳。
  “我不在的时候,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多米诺仍是那副冰山脸，可不由自主飘散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没什么的意思是……没有发生需要上报的事？还是一如往常？我说的是‘劳动改造’之前的往常。”
  听到这有明确指向的话，多米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不需要我多说。”
  “我知道了。”
  罗判点点头。
  基本可以确定了，大乱子没有, 小乱子估计不少。
  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任何改革, 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尤其是改革初期，往往会伴随着混乱甚至腥风血雨。
  就在罗判换上推进城专用“黑装”，打算先去劳改区看看的时候。
  多米诺冷不丁开口：“你这几天小心点，小萨蒂说她的皮鞭已经饥渴难耐，还说要你去坐木马。”
  罗判嘴角微微抽动，但仍是情绪稳定。
  囚犯闹事，狱卒长首当其冲，肯定没少吃苦受罪，以那个抖S的性格，想搞我这个“罪魁祸首”太正常了。
  “还有，我上来之前看到副署长提着‘血吸’，说要给你放放血。”
  明白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有个一天只能工作四小时的署长。
  还好，我现在也算混出头了。
  “没事，他应该打不过我了，只要署长那边没事，就——”
  “署长说要请你吃饭。”
  嘶~一口凉气。
  本以为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坚不可摧如钢铁，没想到在最后还是被麦哲伦破了防。
  麦哲伦是毒人，浑身带毒，还爱吃带毒的食物，罗判可是地地道道的正常人。
  用毒是工作，不是生活啊喂。
  有毒抗不等于不会中毒，更不可能享受毒药。
  要不用用职权，把蕾玖带过去，就算真的中毒了，也可以让蕾玖当场吸出来，不至于下场太惨。
  一路走，一路想，很快就看到了想要找的人。
  即便是换上了统一的斑马纹囚服，遮住姣好的身材和标志性的66纹。
  即便标志性的粉发被染成与罗判相似的黑色。
  她依旧是人群中最靓的妞，没有之一。
  和离开之前相比，蕾玖似乎又“升级”了，不仅当了工头，还兼了部分教员的工作，开始带徒弟了。
  那温柔和煦，细心耐心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是曾经叱咤风云，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剧毒粉”。
  罗判扭头看了眼默默跟在后方的多米诺，打出一个询问的手势。
  后者同样以手势回答，没有异常。
  如果这不是演出来的，那就说明这次真的捡到宝了。
  看来，史无前例地署长离城的事可以提上日程。
  不过在此之前——
  “副看守长，再辛苦你下，挨个把人和相关材料送到审判室，应该有人需要我定罪加刑吧。”
  不叫名字，只说职位，说明罗判已经进入办公状态，公事公办。
  “是，审判长。”多米诺用力点头，本就冰山的气质越发森寒。
  罗判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劳改区是他现阶段抓的最重要的项目，里面的每个人，每件东西他都很熟悉，一眼就看出来，虽然区域里的人没见少，却少了些熟面孔，多了些生面孔。
  生面孔显然是新加入的犯人。
  少掉的熟面孔呢？
  结合多米诺之前的话语和罗判自己的预判，答案显而易见。
  他们成为了新旧交替冲突的“牺牲品”。
  那么冲突的另一方呢？
  虽说有小萨蒂和多米诺盯着，不太可能死人，但一次性伤了这么多人，足够突破约定俗成的潜规则，触发二次审判的机制。
  而这，也在罗判的计算之中，是他的隐藏目的。
  推进城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资源库，罗判怎么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弃？
  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这年头谁还不是张千层饼？更别说一个从小习惯了精打细算，挣扎求存的孤儿。
  你以为自己在第三层，我在第二层，其实我在第五六七八九层。
  从罗判把桃兔拖上车开始，这张大饼就已经开始层层上叠，包括在关键时刻去往海军本部谈条件，都是罗判计划的一环。
  就算玛丽乔亚之行受挫，贝加庞克那边也不顺利，罗判仍然不会亏。
  是，罗判是在高层内部会议上侃侃而谈，一派一心为公的样子，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私心。
  相反，只要是人，都有私心。
  老一辈的战国、卡普、鹤、泽法。
  中生代的赤犬、黄猿、青雉、桃兔。
  都有。
  其中不乏因私废公的做法，像罗判这样公私兼顾两不误，才叫真正的高明，任谁都挑不出错处。
  而这仅仅是第四层而已，后面的五六七八乃至更多层要等这一轮审判经由系统转化为立竿见影的成果。
  系统附赠的法典与法槌久违地出现在罗判手中，配合着事先刻画在墙上的法治天平，衬得罗判的身形无比高大威严。
  这一刻的罗判，犹如高高在上的断罪神明，平等地俯瞰着众生。
  无论是习惯了在暗中观察的多米诺，还是闻讯赶来的明小萨蒂和汉尼拔，都不敢与他对视。
  这个男人就是此处的唯一主宰。
  他就是为了审判而生。
  他是天生的断罪者。
  这一刻，他们这些推进城的权力层也终于明白了，审判长这个职位的意义。
  比起署长麦哲伦生杀予夺的大权与能力，这是另一重意义上的震慑。
  麦哲伦是杀人伤人，罗判是诛心。
  “根据《世界政府刑法通则》第七十一条：判决宣告以后，刑罚执行完毕以前，被判刑的犯罪分子又犯罪的，应当对新犯的罪作出判决，把前罪没有执行的刑罚和后罪所判处的刑罚合并执行。
  另，如当事人的违法行为造成严重后果，如使用恶劣的违法手段、多次违法、影响很大等，可依法从重处罚。
  那么，准备好细数罪恶了吗？
  罪上加罪的罪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