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约会
  周六当天,唐明洲在总公司开了一个下午的会议，临近傍晚时分，手头上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下班前,他接到了来自老宅的电话,话筒那头传来刘妈的声音,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老太太念叨你许久没回来了，想让你陪着一块儿吃个晚饭。
  唐明洲心里想着事，又不好直接拒绝。
  挂了电话，思索许久,还是吩咐司机绕路往老宅驶去。
  车子一进门，老太太听到动静便拄着拐杖下了楼。
  爷孙俩在餐厅里对面而坐,刘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锅刚出炉的鸡汤，笑着对唐明洲道：“老太太大清早叮嘱我上街买的，熬了两个钟头……你赶紧趁热尝尝看,是不是还是那个味。”
  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不低,唐明洲伸手接过刘妈递上来的碗碟,连汤带肉一碗全干了，末了擦擦嘴夸赞道：“刘妈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老太太坐在对面,手里的筷子正夹着一只鸡腿准备给他，听完这话埋怨地笑了一声,“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跟着孩子似的。”说完,从一旁递上餐巾,“来,擦擦。”
  唐明洲浅笑着接过餐纸,擦干净嘴角，爷孙俩又守着餐桌说了一会儿话。
  老太太的意图很明显，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往那处绕。
  来之前唐明洲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论老太太怎么明示暗示，他仍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端着饭碗，夹两箸菜肴，吃得津津有味。
  老太太见罢这才恼了，放下碗筷，不悦地看着他。
  “又怎么了？”唐明洲笑笑，反问她：“是不是刘妈做菜忘记放盐了？不会啊……”
  他喃喃自语了两声，表情喜不自胜。
  老太太觉得没面子，脸上绷不住索性开门见山地和他直言：“兔崽子，你就告诉我……准备什么时候带个姑娘回来给奶奶看看？”
  唐明洲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拿过餐巾擦了擦嘴，慢悠悠道：“奶奶，你急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老太太本以为他又要如往常一般找个理由搪塞自己，仔细一辩，今天这话……似乎话外有话？
  “听你的意思是……有戏？”
  唐明洲回，“才刚开始，不能操之过急。”
  老太太喜逐颜开，拍了拍桌子唤一旁的刘妈，“诶诶诶？我没听错吧，他刚才这话……是不是真有个姑娘在谈呐？”
  刘妈笑着点头附和，“您没听错，唐先生好像就是这么个意思。”
  老太太旋即回过头问他，“姑娘哪儿人？什么时候认识的？长得怎么样？赶紧带来奶奶帮你把把关。”说着说着，掰起手指头开始数，“长得太寒碜的不行，影响下一代的基因……太漂亮的也不好，就怕你驾驭不了，回头跟你爸一个样，成了妻奴，那可真是丢死人了……对了对了，还有……”
  “奶奶！我吃饱了。”
  就知道不该把事情和坦白，唐明洲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晚上我还有要事，就不陪你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再和你好好聊聊小舒的事情。”
  一番话毕，唐明洲径直走出门，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老太太坐在位置上，细细品了品他方才说过的话，眯着眼笑道，“小舒？那个姑娘叫小舒啊？这名字真不错……”
  刘妈见她难得这么高兴，敲了敲饭桌上发碗筷示意道：“老太太，饭菜凉了……我帮你热热。”
  老太太摆摆手，“不吃了，不吃了……我困了，上楼休息会儿。”
  说话间推开餐椅起身往外走，嘴里不由地哼唱起来，“桃叶那尖上尖，柳叶那遮满了天……”
  *
  天色渐晚，夜幕低垂。
  车子从盘山公路下来，开到市区时，唐明洲忽然吩咐司机靠边停下。
  老刘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依言将车泊在马路旁。
  后座的车门打开，唐明洲从车上下来，绕路来到驾驶座，开了车门示意他下车。
  “晚上没什么事了，你下班吧……”他一屁股坐了上去，关了门，系好安全带，摇下车窗对老刘道：“明天周日，放你一天假，不用来上班了。”
  车子平稳地启动，划入夜色之中。
  *
  翡翠公寓内，舒然刚刚洗完澡，换了一条及膝的吊带小洋裙，一双笔直的小腿露在外头，皮肤白皙，线条好看。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钟头，她不疾不徐地对着镜子涂脂抹粉，花了十多分钟，终于捣鼓出一张精致可人的脸蛋。
  镜子里，女孩长着一双好看的杏眼，说话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扬，显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狡黠之气；鼻梁高挺，鼻尖微翘，笑起来时鼻头轻轻地皱起一波涟漪，十分娇俏；嘴唇不算厚也不算薄，胜在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舒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片刻的愣神，以前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唐明洲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想到这里，一颗心像是被汽水泡过似的，咕噜咕噜不住地冒着粉色泡泡。
  正思索着，桌上的手机有频率地震动起来。
  舒然拿起一看，是唐明洲的来电。
  她停顿数秒，不慌不忙地接起电话，“喂，怎么了？”
  话筒里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富有磁性：“美丽的舒小姐，请问你准备好了吗？”
  舒然一听他这声称呼，忍不住扬起嘴角，抿着唇故作平淡道：“急什么，我才刚刚换好衣服……”
  电话那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哦”，唐明洲似乎很懂女人约会那一套，化妆换衣服没个把小时怎么好意思出门。
  “那、那我在楼下等你。”说话时鼻音略重，似乎带着一丢丢小小的委屈。
  舒然收了线，慢条斯理地收好化妆品，继而不疾不徐地拿起包包走出门，站在玄关处挑了一双浅蓝色的低跟细带凉鞋，慢悠悠地穿上。
  唐明洲的车子就停在她的公寓楼前，直到人下了楼，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好……只迟到了十分钟而已。
  相较于他之前的任何一位女伴，舒然对他已经算得上“手下留情”了。
  车门应声打开，舒然爬上了副驾上，系安全带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着他的反应，
  似乎……还可以，并没有不开心。
  车子轻启，唐明洲低声问她，“准备去哪儿？”
  “天元广场。”
  舒然的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夜色降临，车窗打开，晚风带着一丝热意拂面。
  唐明洲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回头打量她，复又询问：“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副驾上的人回过头，巧笑倩兮，明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不急，咱们先去看场电影。”
  看电影？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指示灯由绿转红。
  唐明洲挂了空档，眼神停在她的脸上。
  看得出来她今天出门时精心打扮过，一张小脸略施粉黛，嫣红的嘴唇微张着，身上的气息似有若无，清新又好闻，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唐明洲脑海里幻想着旖旎画面，身前的人回过头，动动嘴唇轻声提示道：“绿灯了，走吧。”
  收回思绪，车子驶出路口，往天元广场疾奔。
  不多时，在广场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泊好车位。
  两人下了车，并肩往电梯间走。
  唐明洲站在舒然的左侧，眼神微微一抬，便能看到她穿着吊带小洋装时露出那截细白修长的颈子。
  舒然的身形保持地非常好，即便只是这样随意地站着，腰杆仍旧挺得直直的。
  再看这气质，这长相，与现在的一线女星相比，不输一二。
  唐明洲越看越觉得喜欢，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弧度，准备伸手将人揽住，只听“叮——”地一声，舒然回头提醒他，“电梯到了。”继而巧妙地避开了他正欲张开的手臂。
  暗暗地咬了咬牙，唐明洲深吸一口气，沉默地跟着她上了电梯。
  等待电梯上升的功夫，他又无话找话地问她，“准备看什么电影，我去买票。”
  舒然扬了扬手机，“我已经提前买好了。”她笑了笑，眨了眨眼神情无辜，“听说今天晚上有部大电影在这儿首映，咱们正好来看看……我还挺想见见那个女明星的。”
  唐明洲一听，竟意外地失笑道：“你还追星？”
  说了大半天，到底是个孩子。
  舒然眯起眼睛，摇着头答道：“我不追星，就是想带着你一块儿来看看。”
  正说话间，电梯门打开。
  今天晚上在这里举行的首映仪式即将开始，电影大海报被主办方贴在最显眼的位置观展。
  这个时间点，外头乌泱泱地围了一大/波年轻的女影迷，人群将海报遮得严严实实的。
  数百人的场地被挤得水泄不通，路过的墙上和荧幕上，巨大的宣传画里，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映在上头。
  唐明洲站在人群外，定睛看了看画报里的人，心底隐隐闪现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身旁的人倏然上前挽住他的臂膀，了然地笑着和他道：“咱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