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剪纸,入阴
作者:荒山老狗    更新:2022-03-01 18:27
  “此禁给女娃娃用最好,我孙女学到了两分真传,可惜她心性不足,修不出火候,你拿去好好揣测,将它发扬光大,记住,天下玄学本一家,没有男女之分。”
  我是第三个掌握剪纸送葬的人,也是唯一的男人,这套禁术,对坟婆而言有特殊的意义,就算安若她都不打算传授,如今却传给了我。
  话不多说,接下来,坟婆向我传授口诀,心法和气场的控制,剪纸送葬,顾名思义,就是靠剪纸杀伤敌人,它本身并不复杂,但是对剪纸的手艺有很高的考量。
  照着敌人的模样,剪出一个小纸人,这纸人和敌人魂魄相连,我剪断纸人的胳膊,那敌人手臂也必须断裂,能做到这一点,才算入门。
  修到高深处,纸人在手,我就等于手握敌人性命!我想让它怎么死,它就怎么死,绝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就是此术最霸道之处。
  操控简单,杀伤十足,无法破解,至高禁术就该如此。
  我猛地想起,当初在白吊子村,白奶奶跟鬼见愁斗法时,采用的也是类似的法术,不知白奶奶这招是从哪学的,她跟坟婆之间,是不是也有啥联系?
  但白奶奶的剪纸术,显然只学了个皮毛,她杀鬼见愁时,费了不少劲儿,手都让针线勒出血了。
  只是……我一老爷们,你让我拿着个绣花小剪刀,捏着兰花指,剪来剪去的,我这得多别扭啊?
  坟婆从棉衣里抽出一大沓红纸,递给我,又拿出个小红剪刀:“这把剪刀,是我孙女用过的,上面有她的气场加持,你用着顺手。”
  我接过剪刀,摆弄了几下,这剪刀一看就是小姑娘用的,做工小巧,刀刃锋利。
  “奶奶,你送我剪刀,你孙女用啥啊?”
  我随口问了句,坟婆冷哼道:“不孝顺的野丫头!给那混小子拐跑了,也不说回来看我。”
  我不知道她说的“混小子”是谁,我也没多问。
  学会口诀后,坟婆让我按她的样子,剪出个纸人来,我笨手笨脚的,拿着剪刀一顿划拉,剪出个刺毛乱炸,阴嗖嗖的东西。坟婆看完大怒,指着我骂道:
  “你剪的是啥?剪你自己呢?重来!”
  这一次,坟婆把剪纸的诀窍,下刀的方法,刀刃走向等种种细节,全部教给我,我前后尝试了十几次,终于勉强剪出个人形。
  但你还别说,这把小姑娘用的剪刀,我使唤起来非常顺手,它仿佛和我心意相通,剪到后来,我隐约闻到,小剪刀里散发出一阵好闻的女孩香气,有点类似洁白的郁金香。
  我也不知咋了,一闻到这股香气,手立马灵活了许多,就感觉自己没怎么使劲,剪刀反而带着我的手走。
  我心里又惊又喜,前后剪了两个小时,我下刀愈加顺利,终于剪出了个让坟婆满意的作品。
  她拿着我剪的小纸人,端详了几眼,道:“算摸到边了,剪出人的轮廓,这是最基础的,衣着,发型,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剪到位才行,你记住,纸人剪的越传神,此术能发挥出的威力才越大。”
  她冲我招了招手,我赶忙取出张红纸,连带剪刀递过去。只见坟婆右手化成一团虚影!我根本看不清她出刀的轨迹!那一刻,我眼前金星乱晃,一把剪刀化作百把……千万把!
  死亡与毁灭的阴冷杀机,将我重重包围!耳边是死于剪纸术下,无数亡魂的惨哭!我仿佛身处阴间,周围尸山血海,一个脸色阴黑的老太太,正坐在尸山最顶处,手里剪着纸,一些阴物,出没于前方的树林中,远远看到她,阴物全吓得掉头狂奔。
  那一刻,万物寂灭,连灰尘都静止了。
  一秒钟。
  坟婆前后只用了一秒钟,就剪出一个纸人,我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再次清醒过来,我全身布满冷汗,接过坟婆的纸人,我仔细打量,心里的惊恐如惊涛骇浪。
  这个纸人,正是缩小版的我,我的发型,衣着,脸上,身上的所有细节,全部被精心剪裁出来,我手指抚摸纸人的脸,能隐约感觉到上面的绒毛,胡须。
  她不但剪出了形,连魂儿都剪出来了。
  这种登峰造极的手艺,早超越了大师的境界,它已经触碰到宇宙最深处的秘密,甚至以我所掌握的玄学知识,都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了。
  在我发愣的时候,坟婆猛地伸手,剪刀在纸人身上,轻轻一划,就听咔地一声!我上衣顿时开了道大口子!连里面的秋衣都碎裂了!
  一道淡淡的刀痕,出现在我前胸,幸好坟婆手下留情,只是给我做示范呢,她下手要是再重一点,我就给她开膛了。
  “回去好好学!好好领悟,这招你能入门,去阴间自保是没问题的。只是……希望你运气别太背。”坟婆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抖了下。
  我听她话里有话,就问道:“运气背的话,会有啥后果啊?”
  坟婆脸色变的更难看了,叹气道:“你下去以后,会降生在哪?谁也说不准,这阴间七大国度,你去哪都成,独独不能去黄泉的国度。”
  我惊道:“是因为……我哥偷了曲杀女的宝贝?”
  坟婆:“也不全是这原因,黄泉的国,有它特定的规则,跟其余六国不同,小孩听好了!你要是运气差,降生到黄泉的国,你二话不说,赶紧第一时间捏碎免死令!一旦犹豫……你魂魄将永远被扣在阴间,再也回不来啦!”
  我答应了声,坟婆还不放心,阴着脸反复叮嘱我,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沉声道:“谢谢奶奶提醒,我知道怎么做。”
  该说的都说完了,坟婆大手一挥,示意我滚蛋,我赖在那,犹犹豫豫不肯走,坟婆瞧出我的心思,冷笑起来:
  “我已经收了安若,你我没有师徒缘,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我心里凉了一截,没敢多待,又冲坟婆磕了个头,退了出来。
  此前我找路土拜师,人家不收我,今天又被坟婆拒绝,但我是知足的,我这边有黄老仙,有我哥陈山火,这就足够了。
  便宜不可能都让我沾了,天下没那么好的事。
  人在不如意时,需要心理调节,想想自己拥有的东西,知足是福,但社会上很多人,并不具备调节的功能,从嫉恨,仇富,最终走向犯罪。
  夜里我整宿没睡,苦练剪纸术,有段时间我思想走神,回味坟婆的警告,那黄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它不是七大阴仙里,最弱的那个么?
  它的国,有啥可怕的规则?
  我一琢磨明天就要去阴间了,心里就毛的慌,感觉身体悬空,脚下是无底深渊。
  这话说起来有些晦气,明天,是我陈亮的死期。
  虽然有免死令在,我还是感到非常不舒服,全身就跟针扎般难受,躲避死亡,是每一个动物的天性,这也充分说明,死亡是宇宙中,最可怕的事。仔细想想,假如死亡代表着解脱,代表灵魂的安息,那为啥蛇被砍头,身体还会挣扎好几个小时?
  为啥蚯蚓被咬成两截,还能再生?为啥大象在垂死时,会流下泪水?
  这种深埋在灵魂中的求生本能,证明了死亡的本质——毁灭,无尽的绝望,永恒的折磨。
  停止胡思乱想,我将精力全部放在剪纸上,我知道,坟婆教我的这套禁术,是我在阴间自保的关键,我必须争分夺秒,尽快入门。
  从天黑剪到天亮,一厚沓红纸被我用的干干净净,在小剪刀的加持下,我手法比之前熟练了不少,床上,地上丢着几十个纸人,有齐问天,齐祸,曾学文,陈奇山,阴山老人,张五……
  甚至第二天,我依旧沉溺在剪纸的世界中,此术对纸张没太多要求,我管林雨惆要了套打印纸,瞎几把乱剪一气。
  一天一夜时间过去,我基本上在三秒内,就能剪出惟妙惟肖的人形,但细节我还是剪不出来。
  显然,这速度还远远不够,在斗法时,受心理博弈的影响,难免会出现偏差,手一抖,搞不好四五秒才能剪完,这期间,对方不可能啥不干,等我剪完,黄花菜都凉了。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夜里九点时,坟婆穿戴整齐,在门外喊我道:“走!”
  我们一行人出门,朝医院方向前进,安若,黄小妹跟我哥都去了,黄小妹哭的不像样子,说要送我最后一程,还买了些冥币啥的。
  坟婆冷着脸,一把抢过冥币,撕的粉碎:“哭啥,又不是真死,他还能活过来的!”
  一路无话,到达医院后,值班护士把大铁门打开,和上次见面时一样,林诗依旧坐在墙角,见我们一行人进来,她歪着头怪笑个不停。
  坟婆转身看了眼林雨惆,道:“你出去,这没你的事。”
  林雨惆正要出门,坟婆又将她叫住,指着我对她道:“你记住,你闺女的命,是这孩子换来的,他可以不管这破事,但他却执意要救你闺女,你闺女活过来的时候,就是这孩子的死期。”
  林雨惆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没回味过来,低着头走了出去。
  我反手锁门,看了眼林诗,我知道,林诗的魂魄已经被封印了,眼前这人畜无害的姑娘,其实是曲杀女!
  曲杀女盯着我们怪笑,目光瞧见坟婆时,她笑的更狂妄了:“找来个老的,以为能奈何的了我?”
  坟婆也够狠的,二话不说冲上前,撕住曲杀女的长发,猛扇了几耳光!她手劲多大啊?林诗娇嫩的脸颊顿时肿起,嘴都被扇烂了。
  坟婆将她拽到屋正中,在曲杀女人中处又狠狠拍了下,这样一来,曲杀女就说不出话了,躺在地上直哼哼,目光满是怨毒。
  我按照坟婆的吩咐,紧贴着曲杀女躺下,我脚对着她的脸。
  驱魔开始前,我哥将免死令递给我,这玩意外观合很平常,就是个木制的小破牌子,黑漆漆的,曲杀女瞅见自己的宝贝,气的哼哼声更大了。
  我将免死令装进口袋,坟婆的剪刀也带上了,身穿鲁班木甲,腰间挂着哭血杀刀,另一侧是三个骨灰罐,引魂幡跟人骨长矛,也都随身携带着,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带到阴间去?
  我全幅武装,我哥还不放心,又塞个我个小布袋子,叮嘱道:“路上能用到。”
  我点了点头,一切准备就绪,就看坟婆从袖子里摸出几根黑色的尸油蜡烛,手在捻子上一掐,蜡烛就点着了。
  关灯后,病房里的烛火,照的每个人脸上阴惨惨的,温度瞬间降至零下。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当黄老仙告诉我,他不能陪我一起去阴间时,我就更想哭了。
  在我走后,我的肉身暂时交给黄老仙保管,肉身有魂,才能保持不朽。
  坟婆开始做法,她跪坐在我面前,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阴风吹动她的发,显得她那张脸更加阴森了,坟婆念的是什么,我听不太清楚,过了会,坟婆一只手搭在我胸口,另一只手按住曲杀女的脚腕。
  这时,曲杀女开始拼命挣扎,她卯足了劲,身体了传出骨骼摩擦的怪响,喉咙里咕噜噜,吐出几口黑血,曲杀女嘴巴又能动了,她惨笑着冲我咒骂:
  “你走!你下去,就再也回不来!免死令也救不了你!”
  再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的双眼开始模糊,意识涣散,就跟在手术台上的病人一样,前一秒,我还在跟麻醉师聊天,下一秒,我就啥都不知道了。
  我已经死去。
  最开始,是永恒的虚无,我没有意识,但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急速坠落,一生的经历,在眼前如幻灯片般反复播放。
  这一过程持续了好久,我眼前再次一黑,什么都没了。
  天地间,关于我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
  人死如灯灭。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都恍惚了。
  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类似地铁的东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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