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回 一波未平
作者:飘渺雪儿    更新:2022-03-01 05:48
  当她的身子坠落于地时,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跟着撕裂,却仍然只是微微的一个闭目,提声催促前面的铁森赶车:“赶紧的。”殊不知,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泄露了一切不舍。
  “可是……”跟在夜七寂身边十年,铁森怎能不知夜七寂的喜好。
  不悦的打断铁森的不忍:“有什么可可是的?”
  顿时,马车在官道上扬起一溜烟尘而去。
  入夜时分,一行人在客栈停歇,就寝之时,夜七寂往来时的官道看了好几眼,几番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默默的步入就寝。
  身后的铁森安排众人歇下以后,回来禀告一些情况,刚要离去,忽又想起什么的说道:“爷,外面似乎要下雨了。”欲言又止的看着窗外的飘摇着的枝叶。
  本在看书的夜七寂,抬眸看了一眼,果是一股山雨欲来之势,若是大雨下来,昏迷的她,又该如何是好?
  “爷,连姑娘似乎有毒在身呢!”
  话落,便见夜七寂的身影掠过,朝窗外飞去。
  “爷请稍等,连姑娘奴才已经救下,此时正安排在爷隔壁的厢房。”
  一阵风再一次从他眼前呼啸而过,夜七寂的人,已经奔向隔壁的客房。
  进去的时候,只见满脸虚弱的连伊,此刻正傻傻的倚靠在榻,挣扎着手往一旁桌上的茶水够去。
  “既然有伤在身,就别那般逞强?”不大情愿的身手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缓缓端至她的唇边。
  一闻他的声音,连伊惊得回过身来,无神的双眸因为看见他而乍现异彩:“爷,您来了?”因着激动,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即使看到她的脆弱,自己心中煞是不忍,却仍旧没有好脸色的瞪了她一眼:“在伊人天下死了便是,寻着前来想早超生么?”手下却是小心翼翼的喂她喝着茶水,即使动作极为不熟练,却也不曾滴落半分,可见他的重视。
  喝了一口水,而后柔柔的抬眸,即使是如此的动作,却也费去她不少力气:“即使是超生,奴婢自然还是在七爷身边。”她这一生,最为自己的话便在此时,在生命之花将要凋零的时候,她给了他希望,却也绝望的夺去所有的希望。
  那一刻,他望着她柔情似水的双眸,沉陷了今生的所有,他忘却了她救冉伯泱时对自己的放弃,只想着她此时的承诺,嘴里宠溺的怒吼:“快些喝了,哪那么多废话。”如此的废话,怕是今生也听不厌倦,此世亦铭记于心。
  微微低下头来,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似风,如春风拂面般怡人;若花,笑靥灿烂如迎春之爽心。
  忽地一阵轻咳,满腔隐忍的血水终于奔出,无所忌惮的落入水杯,刹那间染红了一杯茶水。
  “连伊……”
  还没叫出,怀里的人儿,已经轻轻的垂下头去,唇角的鲜血,仍旧一颗一颗的落入杯中,平添了几分妖冶。
  “连伊,你醒醒,赶紧给我醒醒!”紧紧的掐住她的下颌,在她耳旁急声呼唤着,这是自若幽之后,他再一次有了激动和害怕,虽不及当时的痛彻心扉,却仍然是噬骨之痛:“连……连伊,微颤着探向她的鼻息,微弱得有些凉人指尖。
  窗外的一声惊世之雷“轰”的响起,是喜庆着什么的萌芽?还是在哀怨着什么的终止?
  虽然只有一丝丝的呼吸,他仍然欣喜的扶她坐直,自己亦盘腿坐于床榻,运足内力,这才缓缓抵上她的后背。
  呼吸,似乎成了一种希望,更成为了他对她的希望,只要呼吸不曾断去,即使是昏迷,也是她存在的一种象征。
  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下之时,她仍然不曾醒来,白得有些虚无的青烟缭缭的在她头顶盘旋。此时的房里,唯一不曾停歇的,除了夜七寂源源不绝的内力和不断冒出的汗珠,一切都静止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许久之后,他这才缓缓的收回内力,将她轻轻放置在榻,从腰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解药,却在倒出药丸之时,身子一个轻颤,呆呆的望着昏迷的人儿。
  突然之间,他才想起,在昨夜知道她中毒之时,即使自己怒不可遏,却仍然备好所有的解药,没有等着她的到来,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自从用她挡剑的那一次开始,她经常受伤,而他的身上,总是不由自主的带着各种创伤药,即使每次她受伤,都是回到伊人天下再处理,从来不曾用上,却依旧带着,因为他害怕在哪一天,她的伤势过重,等不及他回庄为她处理。如此的一种可能,他仍旧默默的做着,她不曾知道,而他自己,亦不曾察觉。
  直到此时,他这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经为她的安全做着准备,怪不得每一次自己欺凌她的时候,都能那般的肆无忌惮;怪不得每一次在她受伤之时,自己总是首先查看她伤势是否严重到要自己立刻为她处理;怪不得每一次……
  一点一滴,似乎很浅,似乎那般的漫不经心,却在风轻云淡之下,潜藏着深不可测的用意,含着自己……
  她的一声嘤咛,带回了他所有的思绪,猛地一个摇头,摇去所有的惊涛骇浪,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深深的再一次埋藏起来。
  手,迅速的将药丸放入她的唇间。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夜七寂已然明白,她身上的毒,乃因冉伯泱夜探伊人天下被铁森等人发现,虽然听闻在此之前有一名黑衣人,却也无从可寻,只知连伊此番的毒乃是从冉伯泱身上转移而来,他不气连伊将冉伯泱藏起,只恨她愿意为了冉伯泱舍弃自己的性命。
  整整一夜,他默默守候与她的榻前,直到东方渐渐泛白,这才在她身旁躺下。
  连伊醒来之时,便见着躺于身旁的夜七寂,稍稍的一个侧身,他便醒来。
  “爷一晚不曾睡下么?”双眸下微微泛出的青色,昭然若楚的是他一夜的守候。
  缓缓的起身:“哼,谁一夜不眠?我一夜好眠,你的死活与我何干?”手却在自己刚起身的时候,自然的为她掖好羽被。
  虚弱的看着他的细心,连伊暖暖的笑了。
  很是灿烂,犹如那雨后的艳阳,失真得有些让人炫目。
  刚刚抬首的夜七寂,见着她如此的笑容,当下脸色大变,如此的笑靥,太过美丽,有着回光返照的一种妖冶:“连伊,不许笑!”此时的他,宁可她的淡漠,亦不想看到那凋零前的极致。
  如此带着愤怒的担心,是他的一种温情,竟是他如此的残忍,造就了自己的沉沦:“爷放心,奴婢没事!”安抚着他的担心,连伊忽略自己浑身微微的一种刺痛。
  即使是笑,他仍然细心的抓住了其间的一丝隐忍。手下一个用力,带出她的手臂,掀开她的衣袖,却见满身针孔般的红点,当下如遭雷击,一张睡眠不足的脸,顿时失去了所有色彩。
  煞白——成了他脸上独一无二的一种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