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的养父看起来是个好人。
  他虽然不算英俊，倒也五官端正齐整，嘴角总噙着些温和包容的笑意。他的工作不算收入不菲，但在这个社会里也算是体面。
  只是似乎是因为没有亲生孩子的缘故，沈怜的养父母关系好像不冷不热，家庭氛围有些疏离感。
  养父每天六点钟起床，给一家人准备早餐，七点多钟送孩子们上学，然后才去上班，风雨无阻。
  养母没什么正经营生，却整天不见人影，她打扮得光鲜亮丽，听别人说，她一周里有四五天都混迹在麻将桌上。
  沈怜坐在车后座，观察着他的姐姐。
  女孩穿了一条鹅黄色公主裙，头上有好看的编发——一看就是熟手编的，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端端正正地坐在他旁边。
  姐弟俩都很好看，一般好心人□□，也确实更倾向于漂亮可爱的。
  养父也时常炫耀自己儿女双全，刚好凑成一个“好”字。
  养父把车停在幼儿园前。
  他打开车门，把沈怜牵下来。
  ——是的，沈怜现在是个稚龄小豆丁。
  养父一直把他交到幼儿园老师的手里，交待了他几句要乖不要哭的话，才转身离开。
  沈怜已经是个大班孩子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松开老师的手，一个人走进教室。
  映入眼帘的是花花绿绿的板报，和一大堆看着就很难搞的小朋友。
  他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撑着下巴趴在桌子上。
  他感到有些无聊。
  “沈怜！”一个小男孩飞快地窜到他面前。
  沈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这小男孩从头到脚一身行头，看着就价值不菲，面容神气，从脸上看就知道没受过什么委屈。
  他指着沈怜，很认真地问道：“你没有爸爸妈妈，为什么能和我一样上学啊？”
  他没有嘲笑沈怜的意思，只不过说出令他疑惑的事实。
  想必是大人在孩子面前口无遮拦，才让孩子学了去。
  沈怜说：“不可以吗？”
  “不可以！”小朋友突然激动起来。
  全班孩子都望了过来。
  “你是……是……小野种！我不要和你在一个地方！你不要上学了！”小朋友骤然提高了分贝。小男孩没有变声，声音便很高，很尖利。
  这声音刺得沈怜骤然头痛。
  他有些烦躁，便开口说：“可你就是和我在一个地方啊。为什么不是你不上学呢？”
  小男孩骤然被问住，组织不好语言，瞬间词穷。
  沈怜以为他偃旗息鼓了，可谁知下一秒，这个小男孩突然张大了嘴，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骂：“野种！我不要和野种一起玩！”
  他的哭声带动了全班其他的小朋友，一瞬间，所有的孩子哭了起来。
  这哭声直穿耳膜，让沈怜头痛欲裂，还有一丝精神上难以察觉的惊悸。
  沈怜似乎有些过于早熟了。
  养父很善良地没有提过沈怜的出身，他似乎认为沈怜小，还不记事，对待沈怜，就像别人家的父亲对待亲生儿子一般。
  但沈怜却记得自己从福利院来，养父确实不是他的亲爹。
  沈怜知道这件事，所以对小男孩说破这件事也没什么惊讶，他不在乎这个。
  只是满屋子尖利的哭声惹得他一阵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对做事提不起兴致，干什么都觉得无聊，身体疲乏不说，容易睡不着，脑子里也受不了任何稍微大一点的噪音。总之，不像个精力正旺盛的小朋友。
  他磨着牙隐忍，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了另一道声音：“想杀了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