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
  不管奥古斯汀这边是怎么想的，总而言之，爱丽丝的心情真的就是相当的差劲。
  金发少女同样没有借助风系魔法来让自己走得更快一些，她的高跟鞋在黑色的台阶上拾级而下，因为主人隐隐流露的怒气，每一次下楼梯都会发出重重的拍打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内同样传得极远。
  爱丽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首先走到了盥洗室，鞠了一捧冰凉的清水拍到脸上后，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中脸上犹有怒气的自己。
  赏心悦目，自带美颜，毫无死角，巅峰捏脸技术你值得拥有，可以直接放到攻略空间的广告牌上招租了。
  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视线，真真是秀色可餐。
  虽然是有些发怒的样子，但是居然一样美得惊人，爱丽丝自己看自己都不禁要伸出手去，抹平镜子里拧起的眉峰。
  心情值+999。
  我有独特的愉悦秘诀。
  今天晚餐爱丽丝懒得下去吃了，她现在看到奥古斯汀就烦。
  于是她索性将侍女叫了过来，先洗个澡，再吩咐厨师同样将晚餐送上来，接下来就不准备再出卧室了。
  浴室里的氤氲水汽朦胧，金发少女慵懒的趴在浴池旁，湿透的头发尾端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如同蜿蜒的金色细蛇缓慢的顺着水珠爬行。
  洗澡的时候，也许是热水的温度促进了血液流动，人的心情会逐渐趋向平和，她合上双眸，开始静静的思索，在极度的安静下，彻底刨除掉所有的感性因素，冷酷的理性占据了全部大脑，有条有理的开始分析。
  在进入这个世界，脱离攻略空间后，爱丽丝的情绪就变得随意起来。
  限制了许久的枷锁一瞬间被解除后，束缚已久的犯人自然会肆无忌惮，不会再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
  与人产生感情，是最伤人。
  所有的权限者都对这一句话印象深刻的很。
  爱丽丝在自己没有主观约束的情况下投入了不必要的，学生对于老师的崇拜感情。
  爱丽丝其实很欣赏这位老师，也很喜欢自己和奥古斯汀之间相处的感觉。
  这种不带任何利益和驱动去构建一段人类羁绊的关系，真的比以往带着目的故意接近要好上太多太多。
  对方明明是一位名扬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法师，私底下却是一位生活废柴加隐性吃货。
  就像天边的星辰一下子沾染上了凡尘的气息，变得接地气起来。
  性格也不张扬或者刻薄，在学术上认真的态度，就连教授的时候也是严格，全部都是出于责任和好心。
  他也同时毫不在意爱丽丝的另一个身份，不在意她的容貌如何，只是将她看做自己的学徒，不卑不亢，也不搞什么特殊化，严谨且一视同仁。
  而且还很大方，除了稍微严厉过了头外，别的地方都很好，简直就是全大陆最好的老师。
  真心付与真心，爱丽丝并不是白眼狼，今天的问话算是她贸然开口，引得对方不快，这点她顶多就会心里有点不舒服。
  爱丽丝真正生气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乍然发现自己被人提前以提防的态度对待，量是谁也会生气的。
  由此爱丽丝也联想到了有时在她对奥古斯汀放彩虹屁或者违心的夸奖时，对方会忽然的皱眉。
  也许那时候奥古斯汀就知道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只不过冷淡的站在高处不点破罢了。
  这个猜测让爱丽丝心头的火又蹭的一下冒了起来。
  等心头火窜起来的时候，原本只是猜测，就直接在女人的蛮不讲理之下变成了证据确凿。
  人家是谁呀？
  苍穹法师之首，全系大魔导师，只不过一个心灵元素的波动而已，怕是早就将她看透了吧。
  垃圾西幻设定，姐姐的一世演技英名在这里毁于一旦。
  说着什么NO.1，实际上爱丽不过是故意压抑自己的感情才如此。
  太久没有真心待人，反倒是变得笨拙又生疏，只遭到了一点点拒绝就想着后退，如同一只缩头乌龟。
  就像现在，被自己一直尊敬的老师误会一样。
  她很尊敬这位老师，换成别人爱丽丝别说死活了，连一个眼神都不带给的。
  可惜的是对方并不领情，不仅如此，还被爱丽丝发现了他时时刻刻都有在留意空气中心灵元素的波动。
  这位导师，看起来一点也不信任她。
  简直就是毫无理由的提防。
  爱丽丝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暴露了多少，也不知道对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静静的看着她吹彩虹屁或者笑着看起来很开心各种表面造作，实际上就如同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内心毫无半点应有的感情波动。
  算了……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走心吧。
  金发少女擦干身体穿好睡裙后躺到床上，将手臂放在眼睛面前，遮住了略有些烦躁的灰眸。
  她现在的神色早就已经从先前的晦涩恢复了平淡，一副空白的，完全就是情感缺失一般的面无表情。
  西尔维亚同光明神殿之间的关系说很好也不尽然，但从政治的角度来看属于暧昧的热恋期。
  爱丽丝作为光明圣女来到法师圣城，背后有着无限的深意，更多的也是代表两大势力的交好。
  既然面子功夫已经做足了，那剩下的……总归有她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琳娜。”
  恭敬守在门口的侍女立马应道，“在。”
  “拿羊皮纸和羽毛笔来。”
  爱丽丝重新从床上爬了起来，将一头金发扎起，坐在书桌前刷刷刷就写了一封信。
  将羊皮纸折好放入信封后，她拿来火漆，融化后将这一滩红色的液体倒在信封口上，然后盖上圣女专用的私印。
  虽然现在是3124年了，光明神殿的高层却还保留着这种古老而装逼的写信方式，并用此来传递重要信息。
  不过手写的方式确实比星网传递要靠谱些，因为星网的信息是有可能被中途截取的。
  以前就有某个大势力发生过这样的乌龙事件，所以后来都采用了其他更为原始，但是安全保密性高的传统方式。
  “寄出去。”
  “是，圣女殿下。”
  看着侍女领着信件远去，爱丽丝重新拿起放在梳妆镜上的梳子，将自己扎起的头发放下。
  与此同时拉开了星网的界面。
  刚刚虽然是跑去看小黄书了，但是爱丽丝还是用星网扫到了一些魔法书的内容，她的魔导照相机是直接联通星网的，所以可以随时随地的翻阅最新照片。
  可惜的是没有扫到大概，只有寥寥几条艰涩难懂的魔法咒语。
  在心灵之塔里爱丽丝不敢随便做实验，但是她现在最高尝试的五级黑暗魔法痛苦之爪，在第一次念动魔咒的时候便成功施展了出来。
  这还不是她的极限。
  爱丽丝对此隐隐有预感，她的黑暗天赋极限远远不止如此，应该还能更高。
  但是相对而言……
  “全知全能的神明啊，请再次聆听您信徒的祷言——”
  爱丽丝的手中再次爆发出一团炫目的金光，但是接下来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只是出现一团毫无用处的金光来逗她开心一下。
  她有些郁闷，这个名曰神降术的五级魔法是她唯一使用后能够自行凝聚光明元素的魔法。
  可是这些光明元素在凝聚成一团之后就没有了后文。
  虽然刚才她已经把信给寄出去了，但是想要收到回信至少也得等个那么几天，所以这几天爱丽丝还得不可避免的接触到奥古斯汀。
  先不说奥古斯汀还会通过空气中心灵元素来密切监视她的情绪波动，就是这每日考校，爱丽丝也难以支撑过去。
  在心灵之塔受到的限制太多了。
  之前就算不能练习黑暗魔法，但是爱丽丝也愿意跟着奥古斯汀一起修习，可是现在心灵之塔已经在她内心缺失安全感了。
  和一个能够轻易探查你真实情绪波动的人在一起，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至少爱丽丝是这么觉得的。
  别说什么魔法了，她只想跑得远远的。
  金发少女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就如同以往那样，灰眸重新被一层冷冽覆盖后往床上一滚，一把扯过薄薄的长被，裹在自己的神色。
  一躺到床上，爱丽丝就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现在再来回想，大半部分都想不起来了，只能隐隐约约觉得好像那人的发色非常好看，身上摸起来也很舒服，身材比例更是一比一的好。
  但再去回想，就如同一层薄雾一般朦朦胧胧的笼罩过来，再怎么回忆也回忆不真切。
  这算什么春梦啊，摸都没有摸上几下就醒了……
  而且这个梦境结束的很突兀，后面再怎么回想也只有一片黑暗。
  爱丽丝靠在床头柱上，金色的头发顺着柱子蜿蜒着落到柔软的大床上，少女的侧脸在夕阳落下的余晖中被染的火红，看上去凭空带上了几分妖冶。
  她的视线放空到处乱扫，就像是普通的在坐着发呆。
  忽然，爱丽丝的眼神凝固了。
  因为她清楚的看见，在她的手边，似乎有一根银色的……头发？
  “咦？”
  她疑惑的伸出手，刚想拿起这根突兀出现在她床上的银色长发时，这根头发又突如其然的——
  消失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爱丽丝忽然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她在床上反反复复的找了好几遍，她的床上清一色的少女粉，从床帘到床单，全部都是粉红色，愣是没能看到一丝一毫和银色有关的东西。
  ……看来真的得早点搬离心灵之塔了，爱丽丝自认视力5.2，绝不可能出现一时眼花的可能。
  果然是因为亡灵大魔导师在这里住过的原因，不仅是突兀夹在魔法书里的小黄书，还是刚刚出现了又消失掉的银色头发，再联合爱丽丝在古斯特里密室里遇见的那个货真价实的一位，都只能说明，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
  ——闹鬼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神国之上，已经整个人坐立不安了一天的光明神：……
  好险，还好听到祷告后偷偷下去看了一眼，不然就暴露了。
  神国从来都是只有一个人，即使这里的建筑高耸入云，空荡荡的恢弘殿宇多如牛毛，可是始终只有一个神。
  而且这个神还没事就把头靠在神座之上睡觉，要么就是一天到晚的发呆啥事不干，难得有一天都是处于清醒状态的。
  再次听到了熟悉的祷言，伊泽维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复杂。
  他本来是应该生气的，可是经过昨天晚上那件乌龙事件后，胸口中的怒火非常突兀的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变成了满溢的尴尬。
  作为光明神，他还从来没有与一个人如此接近过，更何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别的信徒，一个个都是虔诚无比，唯恐冒犯神的威严；偏偏这个金发少女倒好，不仅欺骗神祇，还……还大胆的对他动手动脚！
  第一次遭遇这种信徒的伊泽维尔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明明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若是再继续和这位少女有所纠缠，也许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种预感随着每一次“意外”越来越强烈。
  可是他在不知所措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许多陌生的，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绪。
  伊泽维尔是光明神，即使他是一位冷淡高傲的神祇，但是他依然仁慈悲悯，拥有着所有光明的正面性，符合人类心中对于光明的一切向往。
  可以说他就是光明，光明即是他本身。
  不是神明创造了人，而是世界创造了人，神明也不是世界，而是世界的管理者和具现化。
  作为神明，自然应该高高在上，永立云端。
  伊泽维尔终于还是没忍住，少女的吟唱声极为独特，怀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听上去就像古老的莫提尔琴乐曲，令人不知不觉沉溺。
  她的声音可以穿透云层，直接落到神国的座椅之上，完完整整的停留在神祇的耳旁，就像靠在光明神耳边窃窃私语。
  明明只是一个五级神降术而已，难道她的信仰真的虔诚到如此吗？
  然后光明神就看到少女正准备拿起手边的东西。
  一根银色长发。
  ！
  伊泽维尔一惊，他神念一动，那一条如同流银一般的银色长发瞬间消影无踪。
  而他本人看着金发少女坐在床上上下翻找，眉宇间满是狐疑的神色，背后差点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光明神的脑电波忽然和不久之前同样用空间魔法强行转移了小黄书的奥古斯汀对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