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福便找到了樊正，极力劝说道：“东主，除了资金周转之外，这库存和货源也至关紧要，不知这其中详情，可否告知一二？”
  樊正冷冽的眸子落在赵福身上，看得赵福心里发慌，连忙摆手解释：“非是在下打探机密，实在是不知道具体详情，没办法铺排货物，制定行销计划啊。”
  任何一种买卖，想要做大，都必须“货源充足”。
  尤其是珠宝玉器这一行，你货源不足，那就是实力不够，说不定原有的一些老客户，失望了几次，慢慢地也不来找你拿货了。
  因此赵福不得不询问细节，好规划每一期的销售数量，控制好出货量，省得卖断了货，砸了自家招牌。
  樊正知道，这赵福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不去请，偏偏去乡下又请他这个已经金盆洗手的老掌柜重新出山了。
  所以一些能让他知道的事情，樊正一点也没瞒着：“放心，货源的问题你不用愁，跟我来一趟库房你就明白了。”
  说完这句，樊正也不废话，带着赵福就去了库房重地。
  半路上，樊正找了个话题，询问赵福说道：“你做珠宝这一行时日也不短了吧，跟我说说，这洛阳城里的珠宝玉器，古玩文玩，彼此是否经常互相串货？”
  “这个自然。”
  赵福作为资深业内人士，显然对这个情况比较了解：“天下奇珍异宝甚多，总不能每家都货色齐全，再大的店铺，也免不了要找同行串货，哪怕有时候亏本也咬着牙做，比较干这一行的，人脉很重要。”
  “所以说，同质化竞争很严重？”
  同质化竞争，这词还是樊正从陆宇那里听来的，稍加解释，赵福也听懂了，随后深以为然：“确实竞争激烈，所以珠宝玉器的买卖赚钱，却也需要不小的本钱，还得有人脉，有货源，不是谁都能做的。整个洛阳城，大量的珠宝生意，差不多都已经被千珍阁给垄断了。”
  “千珍阁？就是你之前递折子时专门提到的那一家珠宝行？”
  “正是。”
  赵福点头时，神色也颇为感慨，自从回到洛阳之后，种种变化差点让他无所适从。
  就比如这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的各种行会组织，就让他眼界大开，因此为了在新东家面前的表现一番，他也亲自找了不少老朋友打探消息。
  只见赵福对樊正讲述一些他最近才得到的情报：“千珍阁原先是十常侍张让名下的产业，张让死后几经转手，现在落到了种家手里，除种家之外，据说还有王、鲁等洛阳世家的股份，背景很是不简单。”
  樊正听完，目光幽幽：“这么说来，百宝阁想要崛起，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这千珍阁咯？”
  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如今的樊正，遇到挑战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斗志昂扬，所有通往胜利的路途，都需要用敌人的尸骨来铺就。
  赵福也感受到了这股冲天的豪气，知道自己的这个新东家，绝非怕事的主，因此心情也是振奋，但还是小声提醒道：“东主，这千珍阁的背后，有几大世家联手，他们垄断了大部分的宝石和玉器矿源，张让经营多年的货物渠道也被他们所垄断，因此想要打败千珍阁，绝非易事。”
  “呵，区区珠宝玉器，又算得了什么？”
  樊正露出明显不屑的表情，语气更是十分轻松：“千珍阁喜欢卖，就让他们卖好了，我们百宝阁，有更好的东西。”
  赵福被这话给吓了一大跳，珠宝玉器算得了什么？那可是大宝贝啊！
  每年的洛神祭典上，珠宝同行彼此串货，百宝阁放出来的珠宝玉石，哪怕是最普通的那种，都能卖上五万钱。
  这样的珠宝玉石，百宝阁往往一次就能放出五份甚至是十份，一直供不应求，受到各家追捧。
  东主居然轻飘飘的一句“算得了什么”，“还有更好的东西”，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东西？
  赵福心里就觉得樊正是在吹牛，毕竟他干这一行干了大半辈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就算是皇室藏品，域外进贡，当年也不是没有宦官和宫女从宫里盗卖过。
  就算真有奇珍异宝，天下罕有，东主又能拿得出来几件？
  单单只是少量出售，卖得价格再高，也撼动不了百宝阁的地位啊。
  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赵福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对樊正刚才的狂言，有些不以为然，随口问道：“请问东主，百宝阁的到底准备经营些什么宝物？
  而樊正并不答话，上前一步，拉开了身后的帷幕。
  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立柜。
  这个柜子做得四四方方，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美丽的花纹和装饰，可却是让赵福倒吸一口凉气。
  除了支架之外，柜子的外壁、门、隔板，居然全是整幅的玻璃做出来的！
  琉璃这玩意儿，赵福也见得多了，洛阳城内就有不少作坊烧制些蜻蜓眼、琉璃蝉或者是琉璃耳珰出来卖，以前他也经常去进货，因此对琉璃的材质，拥有一定的鉴赏能力。
  可眼前的玻璃，虽然材质上和琉璃差不多，但能做到这样晶莹剔透，视若无物的整幅玻璃板，他却是从未见过，甚至闻所未闻。
  别说用这许多的玻璃做成一个大柜子了，就算是切开来一粒一粒卖，那价格也能上天啊！
  可现在倒好，直接拿整块的玻璃来做柜子，就好比别人都是拿宝箱装宝石，自己的东家却是把宝石做成箱子，这气魄、这手段，就他娘的离谱！
  “东……东主！”
  摸着玻璃柜，感受着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赵福现在是连话都结巴了：“这个……这个可是琉璃做得？”
  “纠正一点，这种材质，我们称之为玻璃，而非琉璃。”樊正下巴微微昂起，对赵福的表现，他十分享受：“赵掌柜，你可不要买椟还珠啊，里面的珍宝，最好还是要看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