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笑着摆摆手：“元让不必如此，妙才心思耿直，只是一时不察，才受人欺瞒，下次注意就好。”
  其实别看夏侯惇各种骂，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唱黑脸之后让曹操来唱红脸，获取人心。
  其实无论事情多么严重，只要不是直接背叛，曹操都不可能下狠手处置夏侯渊这样的军中猛将。
  要知道，夏侯渊不仅作战勇猛，而且对曹操极为忠诚，在他起家之初，就追随左右，忠心耿耿。夏侯渊本人领兵作战的才能也极为优秀，他是西汉太仆夏侯婴之后，不仅夫人是曹操之妻妹，有着姻亲关系。
  更重要的是，曹操早年在家乡受某案件的牵连，全靠夏侯渊代其承担，才安然无恙。
  这样的关系，曹操怎么可能真的处置夏侯渊？
  扣点薪水，打上几棍，意思意思就行了。
  处罚之后，曹操又好一顿安抚夏侯渊，让他不要多想，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先来请示自己就好。
  夏侯渊心中颇为感动，自己犯下如此大错，主公却依旧选择宽容，他心中更加打定主意，要誓死追随曹操左右，为他征战天下。
  小小的书房里，窗外北风飘雪，屋内烛火映照。
  几人围在地图前，一起商议战术。
  越是讨论，大家越是觉得棘手，襄樊这鬼地方，没有绝对的优势兵力，那真是谁碰谁死。
  曹仁满心疑惑地问道：“主公，仁有一事不明。”
  对于曹仁这位从弟，曹操向来十分欣赏，听到他有疑问，便笑着说：“子孝有话不妨直言。”
  曹仁拱了拱手，开口问道：“就算我军与袁术联手，襄樊也注定难以取下，为何不听从军师之言，与刘表联手，任由他夺取荆北，而我军可趁势进取南阳。”
  汝南虽是袁家的大本营所在，但现任的掌权者却是孔伷，但是在讨董结束之后，孔伷就已经重病，现在人也快挂了。
  只要与刘表一起灭了袁术，趁势夺取汝南并不困难。
  毕竟南阳郡和汝南郡，中间可是隔着老远的距离。
  而曹仁的问题，其实也代表着曹操军内部许多将领的声音，毕竟襄樊难以攻取，相反的，汝南却是嘴边的一块肥肉，只要努努力，随时都能咬上一口。
  地理位置上，从许县出发进攻汝南，也比跋山涉水去打襄樊要靠谱得多。
  战斗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舍近求远，劳师远征。
  毫无疑问，曹仁的这种看法，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对的。
  但曹操听完之后，却是满脸怅然，视线环顾了一圈，才看向曹仁：“子孝，若我所料不差，这话是公台对你说的吧？”
  “啊？难道主公认为军师说的不对吗？”
  曹仁惊异，毕竟曹操虽然和陈宫时有争论，但他们以前还真么往两人决裂的方向去想过。哪怕因为陈宫私下调动夏侯渊去杀郭嘉，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郭嘉是陆宇的谋士，有不是他们的同僚。
  曹操叹气：“公台的战略眼光自然是不错，但很多时候，对与错，并不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随后曹操给众人分析了己方势力目前的处境：“我军进去兖州失败，如今只能龟缩在许县，地处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前后左右皆有可能成为敌军入侵的方向。”
  曹操指着地图上许县的方向，然后在周围绕了一圈：“你们看，我军的西面，是盘踞在南阳郡的袁术军主力，而东面是拥兵十万，钱粮富足的陈王刘宠，而南面就是荆州刘表。看似唯一比较容易攻略的西南方向汝南，也是一个带毒的诱饵，吃下去是会死人的。”
  “汝南不能占吗？”
  曹仁、曹洪、夏侯惇和夏侯渊等人听了，显然都有些不肯相信。
  曹操只得为他们分剖其中的利害：“攻取汝南，代表与袁术为敌，更是与袁氏为敌。袁氏再汝南根深蒂固，党羽遍布，就算攻取，我军也等同坐在了一座堆满薪柴的祭坛之上，只需一点小小的火苗，就能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随后曹操又指了指徐州和荆州这两处地方：“陶谦与袁术是盟友，他必然会趁着我军立足未稳兴兵来犯，而荆州刘表，一同荆州之后，也绝不会就此停下脚步，我军深处夹缝之中，唯一的生路，就是与袁术联手。”
  “更何况……”
  说到这里，曹操看向了北方，尤其是兖州昌邑方向，才目光复杂地说道：“更何况就算公台真能说动陶谦、刘表和我军联手，共抗陆宇，到时候去打头阵的，你们说会是刘表吗？”
  四人闻言摇头。
  曹操又问：“那会是陶谦吗？”
  四人再次摇头。
  曹操仰头长叹：“所以呢，到时候去拼命的人，还不是我们吗？如果必须要选一个对手，你们是宁愿选择刘表，还是选择陆宇？”
  说到这里，曹仁他们也都听懂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谁都不想选。
  但现在必须在两个难题中选择一个，他们只能去挑那个看起来明显更容易的来解决，比如说在荆州每日宴请宾客，吟诗作对的刘表。
  毕竟选择陆宇做对手的人，现在基本上都凉了，凉得透透的。
  要么就像袁绍一样，半死不活的硬撑着。
  为了给众人鼓舞士气，曹操又说道：“进攻刘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能得到陆宇的暗中襄助。我与他曾有密约，只要我进兵荆州，他就会为我提供必要的人力物力，襄樊之战，看似必死之局，却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让我们能够死中求活”
  “相反的，进取汝南，看似有利，实则饮鸩止渴，等待着我们的，不过是慢性死亡。”
  曹操早就将局势看得分明，知道自己唯有南下进攻刘表，夺取襄阳，才能真正困龙升天，挣脱身上的重重枷锁。
  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依旧有参与争霸天下的本钱。
  否则就是被锁死在豫州南部，进退维谷，左支右拙，如刘表一般，成为世家和豪族的傀儡，甚至被推上前线去和陆宇拼命。
  无论输赢，自己的结局恐怕都不会太美妙。
  看着地图，曹操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太难了，在这场争霸天下的游戏里面，自己简直就是地狱开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