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子快步走过来牵着姜折的手。
  小姑姜兮若，和姜爷爷一起住。
  在来的路上，姜折已经听爷爷提起过了。
  “小姑。”姜折声音清浅。
  “哎，回来了就好。”姜兮若带上了鼻音。
  她看向姜爷爷和姜折身后：“爸，凡月呢？”
  姜爷爷没有开口，只是摇摇头。
  姜兮若马上懂了，从他们得知姐妹俩在姜家到今天上门，其实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其间，姜凡月表现出来的对他们的抗拒十分明显。
  “没事，我们先吃饭吧。”姜兮若马上转移了话题，拉着姜折坐下，自己去厨房里端饭菜。
  姜折扫了一眼屋子，装修中规中矩，家具半新不旧，所有一切都普普通通，跟万千寻常家庭一模一样。
  但是墙壁上的一幅画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不免多扫了两眼。
  那是唐朝著名画家韩干的真迹《月中白马图》。
  目前现存于历史博物馆的都只是仿品。
  挂在这屋子里的，却是韩干的亲笔，可谓是价值连城。
  但是这画也没有专门装裱打理，随意这么一挂，就像无数普通家庭随手挂在客厅里的装饰画一样，来往的人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就算多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姜折收回视线，姜兮若已经将饭菜端上来了，热情地招呼姜折：“小折，快来，趁热吃。”
  姜折坐下扶起筷子，看着盛菜的碗碟是金丝珐琅质地的，宋代孤品，换个地方摆上会吸引无数行家趋之若鹜，现在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放在普通的木桌上，倒是也物尽其用。
  姜耀望和姜兮若各自端起碗吃饭，似乎对于手中拿着的碗碟价值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巧合。
  如果是巧合，这巧合未免有点过多了。
  “尝尝，这是家里自己种的蘑菇。”姜兮若将汤碗里黑乎乎的蘑菇，全部都盛放进姜折的碗里。
  姜折端起来吃了一口，神色微顿，竟然又是雪耳。
  据她所知，这几年雪耳的产量大降，黑市上也是重金难求。
  京城那些有权有势的家庭，已经开始在暗网上出单购买雪耳，价格越炒越高，早已经超过黄金的价格。
  她这一碗，怕是吃了寻常家庭的一个房间。
  见姜折停下来，姜兮若马上紧张问道：“怎么样，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姜折不动声色地继续吃起来。
  姜兮若问：“小折，你现在在槐树街中学上学？”
  姜折点头，她的校服上印着槐树街几个大字。
  姜耀望和姜兮若对视了一眼，槐树街中学，锦城有名的烂学校，即便年年整改，但是学生依然不思进取，问题多多，令人头疼。
  “小折，你想过没有换所学校？恩慈，就是我女儿，你表妹，现在在锦城一中上学。你要不然也换过去，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姜兮若问。
  “能换？”姜折放下碗。
  锦城一中是锦城最好的高中，进入锦城一中，不亚于一只脚踏入了大学门口。
  招生之严格也配得上它的名号。
  除了成绩特别好的学生，就是锦城的权贵子弟们的御用班。
  姜凡月就在锦城一中。
  姜兮若马上说道：“我有个朋友可以帮忙拿到名额，我去帮你说说看？”
  “先别了，槐树街挺好的。”姜折拒绝了。
  姜兮若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一时也不好多劝。
  次日一早，姜耀望和姜兮若正在院子里的棚里打理蘑菇，空气中传来蘑菇潮湿发酵的味道。
  姜折瞥了一眼，品种繁多，雪耳竟然也不少。
  “我去上学了。”姜折拎起书包，跟姜耀望和姜兮若交代了一声，便出了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听到姜耀望在跟姜兮若说话：“小折的成绩，去一中压力太大了。”
  “我不也是想到槐树街那边打架斗殴的学生多，一中至少安全嘛。”
  “这倒也是。回头再跟她说说。”
  随着姜折迈开步子，他们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小雨打湿了街道的路面。
  姜折撑开伞，进入雨幕中。
  伞下，她细白笔直的双腿若隐若现。
  一辆豪车进入狭窄街道。
  封野四下张望：“这里能买到雪耳？不能吧，雪耳本就难种，这几年更是减产严重，黑市上都什么价格了。要是这里有人能种，不早就被人踏破了门槛？”
  秦景琛左手一颗颗的拨弄着佛珠，发出轻微的佛珠碰撞的清脆声音。
  他依然穿着简洁的白色衬衣，身上檀香木的香气冲淡了微抿菲薄双唇上的凌厉感。
  “试试。”他的声音和佛珠声音扣在一起，分不清哪一种更好听。
  “病急乱投医。找不到钢琴声音，能买到雪耳也聊胜于无，能缓解秦奶奶的失眠症就缓解一点。”封野耸肩。
  相比较于虚无缥缈的钢琴声音，雪耳算是好找的物件了，大不了回头再加价买。
  姜折撑着伞，沿着街道边缘往前走。
  一辆限量版林肯从她身边经过，溅起了一滩水渍，然后滑行向前。
  姜折低头看着腿上的泥点，微微蹙眉，口香糖失去了甜度。
  车子在不远处停下。
  秦景琛依然闭着双眸，平声说道：“回去，道歉。”
  司机马上往回倒车。
  他刚才已经放慢了车速，奈何这条街道实在崎岖不平，暗藏水坑。
  封野啧啧感叹：“琛哥你这自带的雷达也是真绝了，什么都瞒不过你眼睛。”
  车子倒回去，姜折还没来得及去擦腿上的污渍，噗嗤一声，又一滩水渍溅过来，扑在她腿上。
  姜折：“……”
  她冷了脸，就看到司机打开门，一叠连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刚才是我没注意，我专程回来道歉的。”
  姜折：“……”
  还不如不要回来道歉。
  封野隔着窗户看向窗外，顿时精神了：“琛哥你快看，这姑娘长得真绝了！”
  肌肤白得耀眼夺目，巴掌大一张小脸五官浓稠艳丽，偏又清冷脱俗，仿佛写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几个大字。
  “我去！”什么美人没见过的封野被震撼得爆了粗口。
  狐狸精，这简直是狐狸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