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梓妍一愣。
  “你不接受唐夏？”她一字一顿，问得谨慎。
  韩誉极其暴躁，课本往桌上一丢，“啪”一下响亮。
  “要说几遍你才能闭嘴？”少年转头，眸底迸发出寒凉的怒意，“不接受，我不接受唐夏的告白和追求，听懂了吗？”
  他音调拔高，现在又正值午休，教室里十分安静，所以大家齐齐看了过来，面上是完全一样的吃惊。
  傅寒立马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唐夏：“什么情况？韩誉跟齐回闹别扭，跟你也闹别扭了？”
  “没有。”
  唐夏摇摇头。
  她是整个班级里最平静的一个。
  因为除了韩誉本人，只有唐夏知道，少年所言何意。
  他说过，告白这种事，应该由男生来做。
  他说过，追求这种事，也应该由男生来做。
  他还说，唐夏，我喜欢你，但我现在不会和你在一起。
  她不傻，她甚至清楚地明白，韩誉是在为她考虑。
  其实这样也挺好，她可以安心备考。
  人生那么长，能改变命运的一场考试，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但有的人，不管你走到哪里，不管你身处何时，都不必担心自己会错过他。
  只因一句承诺。
  他在，他一直在。
  “那韩誉撞邪了？”傅寒没想明白，挠头不解道，“他拒绝潘梓妍无可厚非，他拒绝你……我还真不懂。”
  唐夏无奈地笑，“行了，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做几道题。”
  女孩说完后转头，刚好看见潘梓妍站在座位上，脸上依旧维持着几秒前的惊讶。
  韩誉的前半句话因为声音小，只有潘梓妍听到了，但后半句话却因为动了怒，班级里大部分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他说不会接受唐夏的那句。
  于是，原本集中在韩誉身上的目光，刹那间又转移到了唐夏身上。
  少年不担心她误会生气，他知道她能懂。
  她也的确没有曲解了他的句意，歪着脑袋迎合道：“嗯，韩誉没答应我的告白，所以其实，我基本算是输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连一直憋着不去关注韩誉的齐回，都忍不住回了眸。
  潘梓妍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再说一遍？”
  唐夏淡定重复：“我基本算是输了。”
  韩誉坐着没动，眯起眼睛盯着唐夏看。
  这丫头……
  之前韩誉有想过整一整潘梓妍，为唐夏出口气，可惜后来跟齐回闹了矛盾，一段时间内都没什么心情，便干脆作罢。却没想，今天唐夏忽然扯起了整人计划的第一步，令韩誉微微意外。
  果然是心底住着一只剑齿虎的小白兔，在猝不及防间，就露出了锐利的爪牙。
  “不是吧……”徐雅瑶喃喃道，“唐夏你会输？”她有苦难言，想立马质问韩誉几句，可抖着嗓音，愣是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不止是徐雅瑶，那些押注在唐夏身上的人，一个个瞬间都跳了起来。
  “老子赌的辣条！”
  “老娘赌的可乐！”
  “谁有我惨！我他妈赌了下学期全部的早饭！”
  一时间，哀嚎四起。
  唐夏适时“提醒”了一句——
  “下周才到赌约的截止点，还有机会改。”
  徐雅瑶闻言眼睛一亮，“有道理！”
  其他人同时愣住，待反应过来，一个个感动得直想抱头痛哭。
  “快快快，快改！我押潘梓妍！”
  “我也是！赶紧改了！”
  “那我再赌上午饭？”
  唐夏忍俊不禁，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冲韩誉使了个眼色。
  那一脸得意坏笑的小表情，落在少年眸底，偏还带了几分可爱。
  一旁的潘梓妍，敏锐地嗅出了不对劲。
  “韩誉，唐夏，你们两个是不是联手在整人？”
  她说得直白，本来已经凑在一起商量改押赌注的同学，又纷纷侧目。
  “让大家都觉得我能赢，最后你还是接受了唐夏，赚一个盆满钵满？”
  潘梓妍拧着一双漂亮的眉，眉宇间浓郁的狐疑像一把利剑，准确刺入唐夏的胸膛。
  女孩下意识想避开她的目光，虽然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微笑道：“我可以发誓，你信不信？”
  唐夏一向温润谦逊，这是人生第一次冒出想捉弄别人的念头。
  不为别的，只因潘梓妍的嚣张。
  且是意图“染指”韩誉的嚣张。
  “如果在你那个破赌约规定时间内，我接受了唐夏，我就不姓韩。”
  少年平静地补充，语气不重，但十分有威慑力。
  潘梓妍掰着手指头算。
  加上周末，就剩三天了。
  “其实押谁都一样了。”
  始终作壁上观的赵烊，终于摘下眼镜，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战况”——
  “唐夏输了，不代表潘梓妍能赢。因为韩誉有99%的可能，两个人都不选，所以最后会是平局。”
  人群里发出恍然大悟的吸气声。
  “那1%的可能呢？”有人没眼力见儿，追问道。
  赵烊重新戴上眼镜，别过脑袋继续刷题。
  徐雅瑶翻了个白眼，揪着那人胳膊，嫌弃地低道：“那可能就是韩誉瞎！”
  潘梓妍没听见，小步跑到徐雅瑶面前，叉腰得意地问：“现在我的支持者有多少啦？”
  纵使不喜她，徐雅瑶还是认认真真计算了一遍，片刻后答：“基本都改押了，还剩七八个吧。”
  潘梓妍眉飞色舞，就差当场大笑出声了。
  按照赵烊的推理，反正再怎么样，自己也输不了。
  面子已经保全！
  潘梓妍满足地叹气，“另外七八个啊，就一起改押呗，押我还有1%的机会赢，又有99%的机会打平，不管如何都不亏。”
  那些坚定立场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怀疑韩誉的说辞。现在被潘梓妍三言两语一影响，又觉得特别有道理，一个个犹豫着犹豫着，最终仍然改押了。
  “唐夏……”
  有个女生怕唐夏不开心，嗫嚅着喊她。
  哪知女孩眯眼笑，笑容格外真诚。
  “没事没事，我真的输了，你们不用在意的。”
  韩誉不动声色看着唐夏演戏，烦闷了几天的心情，似乎缓解了不少。
  他觉得，其实接下来潘梓妍所谓的“赢”，会比“输”，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