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你发酒疯发错地方了。”
  于漫捏着手机，指节已经发了白。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却下意识地将屏幕紧紧贴向耳边，哪怕耳根已经被压得隐隐作痛。
  “我很清醒。”秦远打了个嗝，猛甩了一下脑袋，认真道。
  于漫忽然有些恼火了。
  他话中透着的醉酒语气，明明那么明显，那么刺耳。
  “我很忙，现在没功夫理你，”于漫强迫自己冷静，故意冷冰冰道，“挂了，你找别人去玩吧。”
  “等等！”秦远着急，急到从电脑桌前跳了起来，“于漫，我现在特别清醒，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你别折腾自己了，分手吧。”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于漫呵的笑了，一字一句似从牙缝间拼命挤出，“我爸妈都没让我分手呢，你哪来的权利？哪来的自信？”
  她的反驳如利刃，割着秦远的神经，也割着她自己的心脏。
  是啊，他的确有自信。就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他自信到，可以对她的所有行为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于漫知道，自己经历的疼，永远比他要多上几分。
  “我没有想干涉你，”秦远摇摇头，哪怕对方并不能看到，“我只是——”
  “别再说了，”于漫打断他，笑意愈发讽刺，“秦远，以前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现在发现，你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甚至于，你更渣。”
  秦远身子一僵。
  “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用力践踏我的自尊。我不喜欢你了，你就怀念那种高高在上随意戏弄我的感受了，是吗？”
  秦远呼吸一窒，想开口解释，于漫却没有给他留时间，自顾自道——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一种炫耀的资本？有个不知羞耻的女生，天天追着你各种讨好，是不是茶余饭后聊起天来，倍儿有面子？”
  “然后有一天，那个女生放弃你了，你不习惯了，你想找回那种优越感了，是不是？”
  “她不追你了，追别的男生了，你就算不喜欢她，也要拆散掉。”
  “因为你享受被别人追的——”
  秦远一巴掌狠狠拍向墙壁。
  “够了！”
  于漫安静下来。
  两人隔着手机都没有再说话，静谧里只剩下节奏不一的呼吸声，撩拨着各自的心绪。
  半晌后，秦远深叹了一口气，低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什么炫耀的资本。”
  “也是，你从来没有觉得我值得你炫耀过，你一直都是挺厌烦我的。”于漫自嘲地笑。
  “我更没有要拆散的意思，”秦远揉着眉心，嗓音参杂了无奈，“只是于漫，你和我都知道，你这会儿谈恋爱，是在跟我赌气。”
  “你真的是很自信。”于漫心狠狠一抽，却咬牙回敬了这么一句。
  秦远噎住。
  他素来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听在于漫耳朵里，是怎样的感受。
  “别告诉我，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你倒是反过来喜欢我了。”
  于漫深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拳，指尖嵌进了掌心，有些疼。
  “我……”秦远仅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了。
  他要如何回答？
  喜欢吗？
  他一直不太懂，喜欢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以前秦远认为，自己对于童年时期的那个妹妹，是喜欢的。可后来，于漫强行挤入他的生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向全世界宣布着她的主权。秦远虽恼，但渐渐也便习惯了她的大胆张扬，甚至哪一天于漫不上蹿下跳了，他还有些不适应。
  他对她的态度，早就潜移默化地转变了。
  在知道于漫就是小时候的邻家妹妹前，秦远就有些反感她新传开的恋情。
  而在知道真相后，他突然分不清，自己的反感，到底是因为，谈恋爱的人是于漫，还是记忆中的妹妹。
  这说起来很矛盾，毕竟两人实际上就是一人。
  但，这让情商略低的秦远，搞不懂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于漫，还是妹妹。
  这么一想，就更矛盾了，因为他喜欢的人完全可以合二为一。
  于是折腾下来，秦远落定了一个结论——
  自己应该是喜欢于漫的，至少，他不希望她跟别的男生在一起。
  “好了就这样吧，我睡了。”
  于漫刚准备挂断电话，秦远忽然闷闷道——
  “我说最后一句。”
  她心软。
  对于秦远，她总是心软。
  见于漫没拒绝，秦远心下一松，随即语气硬了起来——
  “你如果不分手，以后我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于漫气得暴跳如雷，“秦远你神经病啊！人家招你惹你了！”
  “招了，也惹了，”秦远咬牙切齿地回答，“原本下手可以轻一点，但是你这么维护他，那我就往死里打。”
  “你敢！”于漫大吼。
  “你看我敢不敢。”秦远接得很快。
  他当然敢，高中两年到现在，他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最厉害的一回，就是跟着谭啸，打到把警察都给招了来。
  于漫浑身发颤，“你威胁我？”
  “不威胁，”秦远否认，“如果你主动分手，那我不会碰他一根汗毛。”
  “你到底想干嘛？”于漫真的是被他弄糊涂了，大晚上打电话来让她分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噢，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你，你也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于漫又笑了，这回笑得没那么讽刺，“你吃醋？你嫉妒？”她习惯性逗他，连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你觉得谁配得上我，你？”
  秦远沉默片刻。
  “告诉你，我不会分手的，我乐意谈多久就谈多久，你休想恐吓我。”于漫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能威胁她的人，以前还有，现在已经没了。
  以前秦远可以威胁，如今怕是没资格了。
  “嗯。”
  他低低答应。
  于漫以为秦远是答应了自己不会分手的话，心里莫名不太舒服，匆匆说了句“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秦远却垂眸看着已经暗下的手机屏幕，眸底翻涌着巨浪。
  他其实……答应的是那一句——
  “谁配得上我，你？”